燕翎将染血的银针浸入酒坛,血色如丝绦般散开。
“沈昭的人头,值黄金万两。”
鬼面门主的声音从青铜面具后传来,嘶哑如刀刮铁锈,“你莫要再失手。”
她低头应诺,腕间旧疤隐隐作痛。
三年前,她在塞外奄奄一息时,是门主将她拖出雪堆。
彼时她颅骨碎裂,记忆零落如残棋,只记得漫天火光中母亲将她推入枯井,以及那句泣血的“活下去”。
门主说,屠尽燕家满门的,是沈昭的剑。
沈府的青瓦在月下泛着冷光。
燕翎伏在檐角,看着那位传闻中的“玉面剑”披衣走出书房,指尖还拈着一卷泛黄案牍。
风吹开纸页一角,她瞳孔骤缩——那分明是燕家的族徽。
鬼使神差地,她翻身落入庭院。
“阁下既然来了,何不共饮一杯?”
沈昭的声音忽然响起。
剑光如雪,她旋身避过,袖中银针首取他咽喉,却被他以剑鞘轻巧格开。
“无影门的‘燕尾针’?”
他轻笑,“可惜杀气太重。”
缠斗间,她忽见他腰间玉佩,青玉螭纹在月光下流转,与记忆深处某个模糊的影子重叠。
乐坊的琵琶声脂粉般黏腻。
燕翎描了金箔花钿,抱着桐木琴踏入沈府宴席。
水袖扬起的瞬间,她瞥见沈昭倚在屏风旁,目光似笑非笑地掠过她腕间旧疤。
沈昭的指尖仍停在燕翎腕间,那道旧疤在他掌下微微发烫。
她猛地抽回手,袖中银针寒光一闪:“沈大人倒是风雅,连刺客的腕子都摸得仔细。”
他轻笑一声,自顾自斟了杯酒:“三年前塞外风雪夜,我救过一个姑娘。
她腕上有一道疤,是被狼牙撕咬所留——”他抬眼,目光如刃,“与你的一模一样。”
燕翎心头剧震,面上却冷笑:“沈大人编故事的本事,倒比剑法更妙。”
“是吗?”
他忽然扯开衣襟,锁骨下一道狰狞箭伤赫然在目,“那夜你高烧不退,咬住我肩头不放,这牙印总做不得假。”
她踉跄后退,琴案被撞出刺耳锐响。
记忆碎片骤然翻涌——滚烫的体温,腥甜的血气,有人将她死死按在怀中,沙哑的嗓音混着风声:“别睡!
撑下去!”
“你救我……为何又灭我燕家满门?”
她嘶声质问,银针首指他咽喉。
沈昭不避不让,眸中闪过一丝痛色:“若我说,屠燕家的不是我,你待如何?”
“证据!”
他反手抛来一卷密信,火漆印着刑部暗纹:“燕家惨案当日,我奉旨暗查边关军饷贪腐,与你父亲同僚七日的账本,皆在此处。”
燕翎指尖发颤。
信纸上是父亲的字迹,一笔一画皆指证叔父燕承业私通敌国,而最后一页的日期,正是燕家灭门前夜。
“你父亲察觉燕承业罪行,欲上报朝廷,却遭灭口。”
沈昭逼近一步,嗓音低沉,“而你那‘恩重如山’的门主,可曾告诉你——无影门主的面具下,藏着的正是燕承业的脸?”
窗外惊雷炸响,雨幕倾天而落。
燕翎手中银针颓然坠地,溅起一声泠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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