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市的阳光照在赵小臭后颈上,火辣辣地疼。
他攥着从电线杆撕下的招租广告,站在发霉的筒子楼前。
楼体上歪歪扭扭贴着"拆"字,像被泼了狗血的符咒。
"302室?
"他刚踏上铁楼梯,锈蚀的台阶就发出哀嚎。
三楼走廊晾着花花绿绿的内衣,油烟气混着劣质香水味往鼻子里钻。
钥匙插进锁眼的瞬间,赵小臭后颈汗毛突然竖起。
门缝里飘出的血腥味,比他猎过的山猪还浓。
他侧身撞开房门,木板床上蜷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
"救...救..."男人喉咙里咕噜着血泡,手指在床单上抓出五道血痕。
赵小臭掀开他衣襟,腹部伤口外翻的皮肉里嵌着半枚青铜令牌——和他从疤脸男身上摸到的一模一样。
楼道突然传来密集脚步声。
赵小臭抄起窗台上的晾衣杆,塑料盆里的肥皂水还在晃荡,六个纹龙画虎的混混己经堵在门口。
领头的光头捏着指虎,金牙闪着寒光:"小赤佬,西海集团的事也敢管?
"钢管带着风声劈头砸下。
赵小臭手腕一抖,晾衣杆精准戳中对方肘关节。
惨叫声中,他顺势夺过钢管,反手抽在第二人腮帮上,两颗带血的槽牙嵌进墙皮。
光头突然掏出土制手枪。
赵小臭瞳孔骤缩,钢管脱手砸中对方手腕。
枪响的瞬间,他拎起床头输液架横扫,吊瓶在光头头顶炸开,葡萄糖混着玻璃碴浇了满身。
"弄死他!
"剩下三人亮出蝴蝶刀。
赵小臭扯过发霉的棉被罩住刀光,膝撞顶飞一人,手肘砸中另一人太阳穴。
最后那个黄毛刚要跑,被他抓着脚踝从三楼窗口甩出去,惨叫声在晾衣绳上挂着的胸罩间回荡。
警笛声由远及近。
赵小臭摸走伤员身上的青铜令牌,翻出窗外时瞥见床头柜上的病历本——患者姓名栏写着"沐云山",诊断结果被血渍浸得看不清。
他在巷子里狂奔,背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回头望去,302室的窗口飘着缕青烟,那个重伤的男人己经不见了。
夜幕降临时,赵小臭蹲在城中村大排档啃馒头。
电视里正在播放悬赏通告:"西海集团董事长沐云山悬赏千万寻找失踪女儿..."画面闪过一张眼角带泪痣的面孔,他手里的筷子突然折断。
"老板,加碗阳春面。
"清冷的女声在背后响起。
赵小臭后颈发凉——能悄无声息靠近他三米内的人,整个柳树沟都找不出一个。
苗刀刀鞘磕在塑料凳上的声响,让他想起后山瀑布冲击青石的声音。
女人穿着夜市二十块一件的白T恤,锁骨处若隐若现的刀疤却像价值连城的玉璜。
她眼角那颗泪痣,和电视里的悬赏照片一模一样。
"面里有苍蝇。
"沐鸣凰突然用筷子夹住面汤里挣扎的飞虫,"就像这座城市。
"她抬眼看向赵小臭时,巷口突然冲出三辆面包车。
西十多个手持砍刀的黑衣人潮水般涌来。
赵小臭刚要起身,苗刀己经横在他颈侧。
"别动。
"沐鸣凰的声音带着笑意,"你值一千万呢。
"最先冲到的刀手突然僵住。
他的砍刀距离沐鸣凰发梢还有三寸,喉结上却多了根插进半截的竹筷。
赵小臭甩出第二根筷子时,沐鸣凰的苗刀终于出鞘。
刀光像月光下的瀑布。
赵小臭夺过两把砍刀,双刀舞成银轮。
他们背靠背厮杀,血珠在空中碰撞成红雾。
当警笛声再次响起时,满地打滚的伤员中插着十七根染血的竹筷。
"我叫沐鸣凰。
"女人甩掉刀尖上的血珠,扔给他染血的面巾纸,"擦擦脸,你嘴角沾了人血。
"赵小臭用纸巾包住掌心的刀伤,"赵小臭。
""我知道。
"沐鸣凰指了指他鼓起的裤兜,两枚青铜令牌的轮廓清晰可见,"从你暴打彪哥手下开始,就有十七个摄像头对着你。
"夜市霓虹灯突然全部熄灭。
沐鸣凰拽着他撞碎二楼广告牌翻进居民楼时,狙击枪子弹在他们刚才站立的位置溅起火星。
"西海集团的清洁工来了。
"她在黑暗中轻笑,"要不要合作?
我帮你救娘,你帮我弑父。
"消防通道里响起杂沓的脚步声。
赵小臭摸到墙边的装修砂石,突然扬手洒向追兵。
惨叫声中,他跟着那道白色身影在晾衣架上跳跃,月光把他们的影子投在对面银行大楼的LED屏上——正在循环播放的悬赏令里,沐鸣凰的眼角泪痣闪着妖异的光。
逃到天台时,沐鸣凰突然转身将他按在蓄水箱上。
苗刀擦着他耳畔飞过,刺穿背后偷袭者的咽喉。
"这是定金。
"她拔刀时血溅在赵小臭脸上,温热的,"你娘在仁和医院肿瘤科三床,今晚有人要拔她氧气管。
"赵小臭浑身血液瞬间凝固。
他摸出老人机,13个未接来电全是陌生号码。
最新短信写着:"氧气费己欠缴三日,请速续费"。
"东南方向五百米有共享单车。
"沐鸣凰甩给他染血的机车钥匙,"骑这个快。
"钥匙串上挂着微型U盘,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当他跨上轰鸣的川崎摩托时,沐鸣凰正用刀尖在水泥地上刻字。
后视镜里,那个龙飞凤舞的"沐"字被鲜血填满,像朵绽放在地狱门口的彼岸花。
仁和医院住院部电梯停在13层。
赵小臭踹开安全通道门时,两个穿白大褂的"医生"正在给母亲的氧气面罩接延长管。
听到脚步声,其中一人立刻掏出注射器扎向输液管。
赵小臭甩出机车钥匙,不锈钢钥匙串精准击中对方太阳穴。
另一人抽出手术刀划来,被他拧断手腕按在墙上。
"谁派来的?
"沾血的手术刀抵住对方眼球。
"沐...沐董事长说..."话音未落,窗外突然射入麻醉针。
赵小臭抱着母亲滚到床底,听着钢钉入墙的声响,突然想起沐鸣凰给他的U盘。
护士站的电脑弹出监控画面时,赵小臭终于明白什么是地狱——三百公里外柳树沟的苞米地正在燃烧,老村长被吊在村口槐树上,十几个黑衣人在挨家挨户搜查。
U盘里还有段加密视频。
沐鸣凰穿着染血的婚纱坐在灵堂里,背后棺材上贴着"沐云山"的名字。
日期显示是五年前的中元节。
母亲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警报。
赵小臭攥着皱巴巴的病历单,看护士给母亲注射杜冷丁。
窗外飘来燃烧的柳絮,像极了老家被焚毁的苞米叶。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