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室空调发出嗡鸣时，林星晚正用刮刀抹平最后一层星空。
松节油混着钴蓝色液体在亚麻布上流淌，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打火机开合的脆响。
"江屿？
"她握着刮刀转身，撞见少年指尖跳跃的火苗。
江屿单手撑在她画架边缘，另一只手夹着的香烟明明没有点燃，却散发出若有似无的雪松香。
未等她开口，少年突然俯身舔走她唇角的颜料。
薄荷糖的清凉混着松节油气息在唇齿间炸开，林星晚的画笔"啪嗒"掉在调色盘里，溅起的群青色染红他锁骨处的红绳。
"这是给教导主任准备的生日礼物。
"江屿晃了晃手中雕着校徽的打火机，金属外壳倒映着两人交叠的影子，"他说三十年前就用这个点烟。
"林星晚的耳尖瞬间烧起来。
她当然知道这个打火机——上周五出现在失物招领处的，当时江屿特意绕路去办公室帮她取回。
此刻少年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喉结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器材室弥漫着铁锈和橡胶的气味。
林星晚缩在跳高垫角落整理画具，突然听见门锁转动的声响。
江屿浑身湿透地闯进来，发梢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汇成小溪。
他怀里紧抱着个滴血的纸盒，那是她上周弄丢的快递——装着画室定制的颜料。
"别过来！
"少年嘶吼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脚边散落着被撕碎的画纸，每张都画着戴红绳的小人。
林星晚这才发现他右手食指缠着绷带，渗出的血迹染红了掌心的银杏叶。
雷声炸响的刹那，江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带着体温的银色尾戒贴上她掌心，戒面刻着的"S&X"在闪电中忽明忽暗："三年前暴雨夜，你说过会等我回来取钥匙。
"储物柜突然被撞开，浑身湿透的教导主任举着手电筒照进来。
江屿瞬间将林星晚推进储物柜，反手扣上门栓时，她听见他带着鼻音的低语："对不起，弄脏了你的颜料。
"黑暗中，林星晚摸到满手黏腻的液体。
借着门缝透进的微光，她看见满地都是摔碎的松节油瓶，紫色颜料在积水里蜿蜒成银河的形状。
医务室的消毒水味熏得人头晕。
林星晚盯着天花板数吊瓶的滴答声，余光瞥见江屿正在窗边接电话。
少年握着手机的指节发白，雨珠顺着他的下颌滑进领口。
当听到"画室储物柜"几个字时，他突然转身将她按倒在病床上。
"别动。
"他滚烫的掌心贴在她后颈，那里有块陈年烫伤疤痕。
林星晚这才发现他白衬衫下藏着绷带，隐约透出血色，"教导主任说监控拍到你深夜潜入画室。
"她刚要解释，江屿突然俯身舔去她眼睫上的泪珠。
薄荷糖的气息混着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少年滚烫的呼吸扫过她耳垂："其实那天..."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医务室门被猛地推开。
林妈妈举着保温桶站在门口，目光扫过纠缠的两人："星晚怎么穿江屿的衬衫？
"她手中的保温桶"哐当"砸在地上，枸杞红枣汤溅在江屿的绷带上。
暴雨持续到深夜。
林星晚蹲在画室角落修补被撕碎的画纸，江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
他湿透的衬衫紧贴着后背，水珠顺着脊椎滑进裤腰，在灯光下折射出蜜糖般的光泽。
"补好了。
"少年突然夺过她手中的镊子，指尖灵巧地拼接画纸碎片。
林星晚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绷带下游走，突然发现那些被撕毁的画作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无数句"晚晚"。
紫外线灯亮起的瞬间，整面墙的告白如同星河倾泻。
江屿的尾戒在灯光下泛起幽蓝荧光，戒圈内侧刻着"2016.9.1"——正是他们成为邻居的第一天。
"其实储物柜密码..."他突然握住她颤抖的手指，输入"0901"，"是你幼儿园毕业典礼的日期。
"柜门弹开的刹那，林星晚看见满柜子的速写本。
从三年级到高一，每本都记录着她成长的轨迹：第一次绑辫子的笨拙模样，运动会上摔倒时扬起的尘土，还有上周三躲在器材室偷吃薄荷糖时发红的耳尖。
最底层的铁盒里躺着枚褪色的千纸鹤，翅膀内侧用钢笔写着：等你能解开我所有数学题的那天，就把尾戒放进你画室的松节油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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