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月亮惨白惨白的,透着股说不出的阴森劲儿。
我一个人守在义庄里,周围安静得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
突然,一阵清脆的铜铃声传了过来,“叮铃叮铃” 响个不停。
我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开始数,当数到第七声的时候,停尸房东南角那具棺材板猛地抖了一下。
我握着罗盘的手心里全是汗,村口的梆子声还在悠悠回荡,提醒着我现在是亥时三刻。
再看罗盘,天池里的磁针像疯了一样飞速旋转,最后“嗖”地一下,首首指向那具刷了七遍桐油的柏木棺。
这棺材里装的是前天刚送来的私塾先生,听说他是死在批改课业的案头上。
“这可太不对劲了。”
我望着空荡荡的义庄,忍不住低声嘟囔。
按道理来说,头七还没过的尸体,顶多也就是闹点小动静,可现在,棺材缝里竟然渗出了黑水,在地面上慢慢洇出一个八卦图形。
我刚伸手触到桃木剑柄,一阵极其刺耳的刮擦声骤然划破寂静。
“咯咯咯——”那声音就像是指甲在用力抠挖棺木,听得我后颈的汗毛“唰”地一下全竖了起来。
房梁上的积灰簌簌地落在我的道袍上,剑穗上的二十七枚铜钱也跟着一起震颤。
月光斜斜地照进停尸房,我清楚地看到棺材板上慢慢凸起一个掌印,而且那些指节的轮廓还在诡异地拉长。
“天地玄宗,万炁本根!”
我深吸一口气,大声念起镇尸咒。
可咒语刚喊出口,就听见“轰隆”一声巨响,那棺材竟然首接炸成了碎片。
一股腥臭的黑雾扑面而来,我赶紧横起桃木剑格挡。
借着月光,我瞧见腐尸的獠牙在桃木剑上擦出了火星,更惊悚的是,我清楚地看到它眼眶里凝固着朱砂。
这下我确定了,这绝不是普通的诈尸。
腐尸身上湿冷的尸气喷在我脸上,我甚至都能数清它脖颈上蔓延的紫斑。
它那十根突然暴涨的指甲扫过供桌,盛着糯米的陶碗瞬间腾起一阵青烟。
我往后退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散落的纸钱,这才发现地上全是被撕碎的往生咒,很明显,有人提前破坏了镇煞符。
“这难道是湘西的控尸术?”
我心一紧,急忙咬破舌尖,把血喷在剑身上,剑身的北斗七星纹路瞬间亮起赤色光芒。
我正要把剑刺向尸傀的眉心,突然,后窗传来一阵“嗖”的破空声。
三枚透骨钉擦着我的耳际飞了过去,钉进砖墙的时候溅起了幽蓝的磷火。
我眼角余光瞥见窗外有个人影,青布头巾下露出半张瓷白的面容,还有她银镯上一闪而过的蛇形花纹。
尸傀这时突然发出一声类似山魈的尖啸,那腐烂的声带发出的声音震得我耳膜生疼。
本以为被舌尖血能镇住的邪祟,此刻竟然顶着桃木剑向我扑了过来。
剑身被压得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我还闻到越来越浓的槐花香,心里暗叫不好,这是苗疆的引魂香!
“北斗七元,神气统天!”
我用尽全身力气,把剑猛地贯入尸傀的心口。
就在这一瞬间,西南方传来一阵闷雷般的轰鸣。
整个义庄剧烈地颤抖起来,房梁上垂落的招魂幡竟然无风自燃。
怀里的腐尸“噗”地一下化作一滩血水,黏稠的液体里还浮着密密麻麻的虫卵。
突然,村口传来“哗啦”一声瓦罐碎裂的声音,紧接着,王寡妇那尖锐的尖叫刺破了夜空:“起尸了!
宗祠的祖宗牌位全倒了!”
我顾不上许多,冲出门的时候差点被门槛绊倒。
往后山乱葬岗方向望去,那里飘着成片惨绿的磷火,就像无数双鬼眼悬在夜空。
怀里的罗盘烫得吓人,磁针正死死指向光绪年间那场离奇瘟疫的埋骨地。
潮湿的夜风里,隐隐约约传来银铃声,还有一个女人哼唱的诡异小调:“月照棺,鬼抬轿,七星倒挂阎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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