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腔里弥漫着呛人的土腥味,李枝在剧烈的颠簸中醒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辆农用三轮车的后斗里,车身每一次震动都扯动太阳穴的神经。
头顶的天空蓝得刺眼,云朵像被揉碎的棉絮,边缘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醒了?
"开车的男人头也不回,声音像砂纸摩擦。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衫,后颈有道暗红色的疤,随着说话的动作微微抽搐。
李枝挣扎着坐起来,后腰的剧痛让她倒吸冷气。
小悠蜷缩在角落,脸色苍白如纸,腕间的银镯子泛着冷光。
她想抱起女儿,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尼龙绳捆住,粗糙的纤维己经勒进皮肉。
"我们这是在哪儿?
"李枝的声音带着颤抖。
男人猛踩刹车,三轮车在土路上划出刺耳的摩擦声。
他跳下车,从裤兜里掏出把生锈的匕首。
"再敢吭声,就把你女儿的舌头割下来喂狗。
"男人贴近李枝的脸,口臭混着劣质烟草味扑面而来。
他用匕首挑起小悠的下巴,刀刃在晨光中泛着青芒,"这丫头倒是水灵,养大了能卖个好价钱。
"李枝拼命摇头,眼泪砸在小悠的脸上。
男人突然大笑,把匕首收了回去:"放心,现在弄死你们太亏本。
"他重新发动三轮车,"前面就是王家庄,你以后就姓王了。
"午后的阳光像块烧红的烙铁,李枝被推进窑洞时,后背的衣服己经被汗水浸透。
土炕角落里蜷缩着个佝偻的身影,听见动静慢慢抬起头——是个瞎了左眼的老妇人。
"这是你婆婆。
"男人把李枝推倒在地,"老子花五万块买的媳妇,要是敢跑,就打断你的腿。
"他踢了踢小悠,"这赔钱货,明天就送去后山放羊。
"老妇人摸索着靠近,枯瘦的手指突然掐住李枝的手腕:"生不出儿子,就活埋。
"她空洞的眼窝渗着黄水,嘴角裂开夸张的弧度,"我儿子就是这么死的。
"李枝浑身发抖,突然感到下腹一阵绞痛。
她这才惊觉自己己经怀孕三个月,却一首用布条紧紧勒着肚子。
男人注意到她的异样,蹲下身子掀开她的衣角,淫秽的目光在她腹部游走:"怀上了?
要是男娃,给你口饱饭吃。
"当天夜里,李枝被铁链锁在炕头。
老妇人往她嘴里塞了把草药:"保胎的。
"苦涩的汁液顺着喉咙流进胃里,灼烧感让她蜷缩成虾米。
小悠被关在隔壁柴房,透过门缝传来断断续续的抽泣。
"妈妈...我害怕..."孩子的声音像根细针扎进李枝的心脏。
她摸向腕间的银镯子,却发现镯子不知何时又被换成了刻着0405的金属环。
月光从窑顶的裂缝漏进来,照在老妇人畸形的左脚上,那只脚竟然穿着绣着并蒂莲的红布鞋。
接下来的日子像场漫长的噩梦。
李枝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挑水,铁链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男人每餐只给她半碗玉米糊,却往老妇人碗里堆着肥肉。
小悠在后山放羊,常常被野狗追咬得遍体鳞伤。
"再哭就把你扔给狼!
"男人的怒吼混着鞭子抽打的闷响。
李枝蜷缩在灶台边揉面,指甲缝里渗着血。
她悄悄把面团塞进袖口,准备趁夜给小悠送去。
腊月廿三,李枝突然发起了高烧。
老妇人摸了摸她的额头,浑浊的右眼闪过一丝喜色:"要生了。
"她从炕席下抽出把生锈的剪刀,"生不出男娃,就把你和孩子一起埋了。
"剧烈的阵痛中,李枝看见丈夫站在窑洞口对她微笑。
他穿着结婚时的蓝布衫,手里捧着束槐花。
"枝子,要活着。
"他的声音在风雪中忽远忽近。
李枝咬破嘴唇,血腥味在舌尖炸开,意识却渐渐模糊。
当婴儿的啼哭划破夜空时,李枝听见老妇人的尖叫:"赔钱货!
"接着是剪刀落地的脆响。
她拼尽全力睁开眼,看见男人拎着女婴的脚踝,正往尿桶里按。
"不要!
"李枝挣扎着想去抢孩子,却被老妇人用擀面杖狠狠砸在后脑。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小悠蹲在门槛上,用树枝在雪地上画着歪歪扭扭的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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