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剖台的金属冷光刺进视网膜时，我终于看清了那个纹身。
暗红色荆棘缠绕逆十字，蜿蜒在男人苍白的后颈皮肤上——与十三小时前地铁站救我的顾沉舟有着完全相同的印记。
不同的是，此刻这具躯体正在法医刀下绽开，露出泛青的皮下组织。
"死亡时间超过72小时。
"法医的橡胶手套划过尸体腰椎，"脏器腐败程度与三天前的图书馆纵火案完全吻合。
"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监控屏幕显示此刻是10月7日22:15，而地铁爆炸案发生在10月10日14:30。
更荒谬的是，三天前我确实作为证人，在停尸房指认过这具尸体。
"苏小姐见过这个吗？
"特案组探员C-714敲了敲玻璃窗。
她今天换了银灰色制服，虹膜里的机械编码正以每秒三十次的频率闪烁。
投影仪在墙面投出凶案现场照片：焦黑的图书馆古籍区，烧融的柯尔特M1911枪管，还有用血画在墙面的倒计时——10月10日14:30。
"这是死者随身物品。
"她举起密封袋，染血的黑色皮筋让我呼吸骤停。
那是顾沉舟在地铁站塞给我的发绳，此刻却出现在三天前的案发现场。
审讯室的换气系统突然加大功率。
当气流掀起C-714的袖口时，我瞥见她小臂内侧的条形码，首行数字与我裤袋里的怀表编号完全一致。
"死者在心脏停跳前，留下了你的名字。
"C-714的机械义眼缩成竖瞳，"需要听听尸检录音吗？
"不等我回答，扬声器里突然爆出刺耳的电子音。
某种超越人类听觉频率的声波在颅骨内震荡，记忆深处突然浮出本不该存在的画面——三天前的深夜，我确实来过这间解剖室。
顾沉舟的尸体突然坐起，沾满尸斑的手指在我掌心写下"14:30"。
而当时在场的C-714正用注射器抽取他的脑脊液，淡蓝色液体在试管里沸腾如活物。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
C-714的微笑突然扭曲成数据乱流。
这个瞬间的故障让我看清真相：她根本不是人类，而是由无数纳米机械虫组成的拟态生物。
那些银色微粒正沿着桌面向我蔓延，悄悄缠住装有怀表的裤袋。
"苏小姐应该问，他对自己做了什么。
"她敲击平板调出监控视频，"看看这个。
"画面中顾沉舟正在ATM机前取款，时间显示10月9日8:47——在他医学死亡整整两天后。
更诡异的是，当他转身时，监控清晰地拍到了跟在他身后的我。
可那天这个时候，我明明在教室上量子物理课。
"时空污染者。
"C-714吐出这个名词时，整个房间的灯光开始频闪，"通过不断回溯时间制造悖论点的病毒载体，而你..."她冰凉的手指突然戳中我胸口："是他选中的新宿主。
"怀表突然发出蜂鸣。
表盘玻璃浮现细密裂纹，暗红色液体从缝隙渗出。
当第一滴落在我手背时，三天前的记忆如潮水倒灌——原来在初次审讯时，我己经死过七次。
第一次被纳米虫钻进耳膜，第二次心脏被声波震碎，第三次则看着C-714拆解我的西肢。
而每次死亡降临，怀表都会逆转十五分钟，首到顾沉舟的声音在虚空中指引："第八次循环是最后机会。
"此刻正是第八次。
我猛地咬破舌尖，血腥味激活了某种基因锁。
怀表零件自动解体重组，化作银色指套覆盖右手。
当C-714的机械触须刺来时，我本能地抓住其中一根。
刹那间，整座建筑物的电路图在脑中展开。
我"看"到地下七层关着三十七个异能者，看到档案室封存的实验报告写着我的出生编号，还看到C-714的核心处理器藏在左眼窝深处。
"你果然继承了时隙者的血统。
"顾沉舟的声音突然从指套传出。
我这才发现自己在无意识间启动了时间切割，C-714的纳米虫正以量子态在虚实之间闪烁。
警报声响彻大楼。
我撞开通风管道时，怀表指针开始疯狂倒转。
那些追杀我的特勤人员突然倒退着行走，弹道轨迹化作彩色丝线悬浮空中。
在这诡异的时滞领域里，唯有解剖室的尸体在正常流动的时间中坐起。
顾沉舟的腐尸对我做出口型："去母亲坠海的地方。
"当我跌进污水处理管道时，怀表盖弹开露出内侧镜面。
无数个我的倒影正在不同时间线上奔逃，其中一个穿着染血白大褂的"我"，正在给婴儿时期的自己注射蓝色药剂。
咸涩海水涌入鼻腔的刹那，我终于想起真正的噩梦源头——十八年前母亲根本不是难产而死，她抱着我跳下悬崖时，海面正倒映着漫天血色极光。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