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管道的嘶鸣声刺破晨雾,顾沉的皮鞋踩过结冰的路面,警徽在零下十度的空气中泛着冷光。
巷口警戒线内,年轻女性的尸体呈扭曲的“齿轮状”——手腕与脚踝被金属环固定,皮肤表面布满规则的齿轮压痕,像被巨型齿轮碾过的残渣。
“第七起了。”
实习警员小林声音发颤,“和前三起一样,现场没有指纹,只有这个……”他举起证物袋,里面躺着枚黄铜齿轮,齿纹间卡着半片烧焦的纸片,隐约印着“1903”。
顾沉的手指划过怀表链,玻璃表盖下,齿轮指针正指向7:03——与死者的死亡时间完全一致。
他蹲下身,手电筒光束扫过尸体颈后的皮肤:那里有个淡青色的齿轮纹身,比前几起案件的标记小了两圈。
纹身边缘渗着血丝,显然是死亡前一刻被刻上的。
“通知唐薇,带侧写工具来。”
顾沉突然注意到死者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机油,“还有,查全市机械加工厂,尤其是使用1903型齿轮模具的厂家。
齿轮上的焦纸可能是焚烧前的生产编号。”
他指尖轻敲齿轮边缘,七道齿纹对应着七起案件,这个规律让他后颈发紧。
警戒线外,穿驼色风衣的女人正掀开帆布包,金属义眼在镜片后闪过微光。
唐薇的右耳戴着银色耳钉,形状正是半枚齿轮——这是她父亲留下的唯一遗物。
她蹲下身,食指沿着地面拖痕滑动,首到停在一块结冰的水洼前。
冰面下冻着半枚齿轮形状的压痕,边缘有六个不规则缺口。
“凶手是左撇子,惯用机械义肢。”
她的声音像手术刀般锋利,“拖曳尸体时,义肢关节在冰面留下了齿轮印记。
而这个缺口……”她掏出放大镜,“是1995年港口爆炸案中报废的齿轮模具特征,当时死了三十七个人,包括我父亲。”
镜片后的机械义眼发出轻微的齿轮转动声,“结案报告说天然气泄漏,但现场残留的金属碎屑显示,有人用特制齿轮刀切割过管道。”
顾沉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记得档案里那起事故,现场照片中倒塌的齿轮塔底部,确实有规律的切割痕迹,却被鉴定为“爆炸冲击所致”。
更关键的是,唐薇父亲的名字——唐奕林,正列在二十年前孤儿院纵火案的“凶手”名单里,罪名是“故意纵火导致十二名儿童死亡”,而顾沉正是那场火灾的幸存者之一。
手机突然震动,是港商会长霍启明的短信:“来趟慈善晚宴,有人要见你。”
附带着一张照片:穿高定西装的男人握着齿轮怀表,表盖上的牡丹雕花与顾沉母亲遗留的那枚一模一样。
母亲临终前塞给他怀表时,火光照亮她焦黑的手掌:“去找……齿轮塔……”“队长!”
小林的呼喊打断思绪,“废品站老金死了!
现场……和齿轮案一模一样!”
顾沉冲向警车时,怀表链突然断裂。
齿轮指针停在7:07,而这个时间,正是档案里记录的他被救出火场的时刻。
但他清楚地记得,在更早的碎片记忆里,母亲把他推进消防通道时,怀表指针指向的是7:05——这个矛盾的时间点,像根细针扎在他的记忆断层里。
后视镜里,唐薇正低头翻看一本皮质手册,封面上烫金的齿轮图案与死者颈后的纹身完全重合。
她指尖划过某页,停在“1995.3.15”的日期上,旁边画着齿轮塔与孤儿院的重叠图案。
那个日期,比顾沉档案里的出生日期早了三年。
港口的汽笛声穿透云层,顾沉踩下油门时,车载广播突然杂音大作,随后传来断断续续的摩尔斯电码——正是齿轮组织的联络信号。
他摸向风衣内袋的笔记本,里面夹着前六起案件的现场照片,每具尸体的齿轮压痕都在拼合同一个图案:港口齿轮塔的俯视图。
当警车在废品站急刹时,铁锈与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老金的尸体呈同样的齿轮状扭曲,机械义肢的关节处卡着半枚齿轮,齿纹间塞着张字条,用红笔写着“1903-1995-2015”。
这三个年份,分别对应齿轮模具生产、港口爆炸、孤儿院火灾——顾沉突然意识到,这些案件不是随机杀戮,而是凶手在用齿轮刻写一本血泪编年史。
唐薇的机械义眼在黑暗中亮起微光,她凑近老金的义肢,发现关节内侧刻着极小的齿轮编号:07。
“第七个。”
她低声道,“二十年前火灾有十二名死者,齿轮组织成员用‘替死’规则,每个凶手对应一个替死鬼。
老金是当年火灾唯一成年幸存者,现在他死了,说明凶手在清理所有知道真相的人。”
顾沉的手指抚过老金紧握的掌心,那里有道新刻的伤痕,形状像个“G”——齿轮(Gear)的首字母,也是港市英文名“Gear City”的缩写。
他忽然想起母亲怀表盖内侧的划痕,同样是这个字母,只是后面跟着的数字被烧得模糊不清。
远处传来消防车的轰鸣,顾沉抬头望向工业区的齿轮塔,塔顶的巨型齿轮正在晨雾中缓缓转动,每转一圈,就发出一声沉重的“咔嗒”。
他知道,这不是城市运转的声音,而是命运齿轮开始咬合的警示——从老金死亡的这一刻起,所有被掩埋的秘密,都将随着齿轮的转动逐一曝光。
而他自己,这个从火灾中“重生”的刑警队长,或许从来都是齿轮组织棋盘上的一枚棋子。
怀表链的断裂,不是意外,而是某个庞大计划启动的信号——就像二十年前那个夜晚,母亲塞给他怀表时,齿轮塔顶层闪过的那道神秘红光。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