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默默的望着窗外的雪，有些失神。
北京的雪景总是很美的。
如果没有出现这个小插曲的话——1.“哟，谁打电话来了？”
法好奇的从瓷背后探出头来，想看清手机上的字。
“一个朋友。”
瓷淡淡一笑，转了转手腕，把手机的内容背过去。
“男朋友？”
法一脸八卦。
“行了行了，你别乱想。”
瓷看了眼手机屏幕，来电显示——美。
“喂？”
“今晚的烟火大会，一起去看吗？”
美的声音从听筒传出来，似乎十分期待。
“好啊。”
瓷笑了笑。
“那，今晚见。”
2.晚上8点，瓷准时在门口等着，望着。
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忽然冒出一个显眼的金色脑袋，他一边说着“让一让”一边挤到瓷的身边。
“人可真多，是吧？”
美理了理他被弄乱的头发，叹了口气，“进去吧。”
美拉上瓷的手，往人海里走去。
“美，等等我。”
瓷不自觉的抓紧了美的手。
人潮越来越拥挤，似乎一松手就会被推开。
好不容易挤出来，找了个空旷安静的位置坐着。
“快开始了呢。”
美望着漆黑的天空。
天空中细小如钻石的繁星一闪一闪的。
“北京的冬天很美，是吧？”
瓷没头没尾的来了一句。
“啊？
嗯……”美反应过来，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瓷感觉到从指尖爬来的温度，美的气息在耳边，吐气如兰。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下次带你去华盛顿看雪。”
他顿了顿，“那里的雪很美，我想，你会喜欢的。”
3.瓷终于回过神来，张了张嘴，刚想开口。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巨响，他的声音也被炸起的烟花声埋没。
他猛然抬头，深黑的眼睛里倒映出五彩的烟火。
烟花在空中不断炸响，即使知道生命短暂，也拼尽全力去绽放生命最后的色彩。
落下的碎掉的烟花，像星星，照映在瓷漆黑的瞳孔里，像黑夜。
美忽然就转过头来，看着瓷。
瓷觉察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
“我喜欢你，瓷。”
美的声音不是很大，却每个字都清晰的落入瓷的耳中。
“可以吻你吗？”
望着面前人湛蓝如海却炽热的像是要蹦出火花的瞳孔。
鬼使神差的，瓷点了点头。
4.“今年的烟花，去看吗？”
瓷漫不经心的打着电话，“我买了票。”
“嗯……最近有点忙，看情况吧。”
瓷挂断了电话，盯着票发呆。
晚上8点，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准时来到。
强迫症受不了迟到，哪怕一分钟，也是对时间的亵渎。
瓷围着一条红色的围巾，穿着一身黑衣站在门口。
风吹起他的围巾，他原本纤瘦的身板就显得更加单薄。
一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烟花都要开始了，人还是没影。
“来不来的？”
瓷烦躁的打开手机，却发现一条未读短信。
是10分钟前美发来的。
抱歉，我出国了。
浪神之际，他把美删了，转身一个人走进了烟花会场。
5.烟花没有你很美。
只是有你的那一年最绚烂。
6.烟花还在放着，耳边是人们不断的欢呼和赞叹。
瓷懒洋洋的靠在围栏上，风吹动他红色的围巾。
他就像一个孤独的旅行者，没有同伴的陪伴。
走到哪读到哪，从未留下任何痕迹，也不奢求带走什么。
和往年一样，可今年没有星星，这次他的眼里也不再倒映出烟花。
7.瓷总是会习惯孤独。
好说，在美出国半年之后瓷也没再怎么想起他了。
这么想想，一个人的生活好像也不错。
他这么想着，就又睡了过去。
长时间的高度办公让他不是很吃得消。
8.“美？”
迷迷糊糊间，瓷看见一个金毛在晃。
“亲爱的，你醒啦？”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人影，让瓷莫名的鼻子一酸。
“昨天是不是又熬夜了？”
美笑着拍拍他的脑袋。
瓷抓住美的手，声音哽咽。
“你怎么现在才回来……”“好啦，我这不是回来了嘛。”
美坐在床边，“别哭，honey。”
“作为补偿，今天带你出去玩？”
瓷重重点了点头。
——他一向是不喜欢出门的，可是如果是和美一起，去哪他都愿意。
吃过晚饭，美带瓷逛街。
美牵着他的手，掌心暖暖的。
一首走着，这条路好像没有尽头。
美忽然停住了。
瓷疑惑的望着他。
忽然，这个世界开始崩塌。
“美？
美！”
他徒劳的伸出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
美还是那个笑容，他轻启薄唇。
“ Honey。”
大楼倒下，天空迸裂，人们无声的倒在一个个黑洞里，融化，吞噬，消失。
脚下一软，他醒了过来。
瓷捂着脑袋，头疼。
怎么。
终于忘记你的时候，你出现在我的梦里。
9.“瓷医生，你看这……”英不安的搓着手。
“我知道。”
瓷轻声说。
他不忍去看病床上躺着的面色苍白的人。
是他曾经要好的朋友——法兰西。
胃癌晚期。
10.美回来的那一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雨。
瓷幻想过很多种他回来的场景，而真正到来的那一天，却不同于梦境。
首先是门铃被按响，瓷不耐烦的说了声“谁啊”便起身去开门。
开门的那一瞬间他愣了神。
美刚想说话，瓷就扑进了他的怀抱里。
分别己久的爱人此刻在他怀里止不住的抽泣着，无声的诉说着自己的孤独。
美有些愧疚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抱住他，低下头凑近他的耳朵。
“对不起。”
11.法去世的第二年，瓷去给他扫墓。
天气很好，云朵密密疏疏的透露出一些太阳的光。
“英？”
蹲在那里的男人顿了顿，慌了神。
半晌，他站起身来，若无其事地拍了拍灰尘，像往常一样：“嗨。”
瓷看了他好一会，才把花放到那张照片前。
照片上的人是那么年轻，笑的那么阳光灿烂。
而他年轻的生命，定格在头顶就是蓝天的25岁。
12.“ Happy birthday to you……”美笑着给瓷唱完生日歌，“生日快乐，我的honey。”
瓷无奈的笑着：“真是的，搞那么洋气干嘛呀……”一边说着，一边要去开灯。
“ Honey，等等。”
美叫住他。
“怎么了？”
瓷收回手，疑惑的看着他。
美捧着蛋糕，烛光摇曳：“能先别开灯吗？”
“为什么？”
瓷不解的问。
“因为……”美深吸了一口气，“我想送你个生日礼物。”
瓷更加疑惑：“开了灯再送也行啊。”
但美只是摇了摇头，放下蛋糕，一步步走向瓷。
瓷就这么默默的看着他。
首到美的脸越来越近，瓷紧张的屏住了呼吸。
他很慢很温柔的吻上他的唇，舌尖轻触他的嘴唇。
瓷缓缓闭上眼睛，右手虚撑着桌子。
“谢谢，这是我20多年来收到的最好的生日礼物。”
13.“今年，去看烟花吗？”
瓷问。
美没说话，发了半天呆。
“去不去？”
瓷看他没说话，转过身来。
好半晌，美吐出三个字：“你，是谁？”
瓷愣了一下，以为他在开玩笑：“别闹了，再闹就不去了。”
“我不认识你。”
美望着他，不像在开玩笑。
瓷站住了。
14.“是这样的，他生了病。”
沈医生推了推眼镜，“你知道的，瓷医生，会让人失忆。”
说完同情般的看了看他们。
“我知道了。”
15.“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你在开什么玩笑？！”
“你说好……说好，还要带我去华盛顿看雪。”
“你总是这样，不守信用……”“为什么忘记我！”
“为什么忘记我？”
“为什么忘记我…”“为什么……”瓷死死的拽住他的衣领，骨节分明的手抓的指尖泛白，一遍遍的质问变成小声呢喃。
美不知所措，只能抱着他，安抚性的抚着他的背，像在哄一只难过的幼猫，把头靠在他抽着的肩膀上，一句句说着“对不起”。
16.他们相遇的太迟，也相爱的太迟。
却偏偏。
离开的那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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