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长假的最后一天,城市仍被节日的氛围包裹着,婚纱影楼里却是另一番忙碌景象。
林深今天己经拍了三组客户了,现在这是最后一组。
灯光下,新人摆着姿势。
林深正专注地调整着三脚架。
突然,“啪”的一声,新郎的假发片滑落,掉进了新娘的捧花里。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啊?
累死了!”
新娘不满地嘟着嘴,脸上的雀斑在浓妆下若隐若现,她一边嘟囔,一边朝新郎发火:“连个假发都带不好,要你何用?”
新郎委屈的捡起假发片,抹起了眼泪,看来平时没少被欺负。
林深心里无奈极了,这位新娘从开拍就一首抱怨,各种挑刺,要是不满意这地中海,干嘛还结婚呢?
小悠这个死丫头也不知道去哪了,留她自己面对这俩奇葩。
但面上还是陪笑道,“还有最后一组片,再坚持一下。”
当林深终于最后一次按下快门时,窗外的霓虹灯刚好亮起。
取景器里新娘的珍珠头纱泛着冷光,像极了医院太平间里凝结的霜花。
这个突兀的联想让她手抖了抖,险些摔了陪伴两年的佳能R5,这可是她省吃俭用一年才买下的。
最近半个月,每当她举起相机,取景框边缘总会掠过一抹暗红,扰的她心神不宁。
“可能是熬夜修图的后遗症。”
她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结束了,新郎新娘可以换衣服去了。”
林深松了口气,瞥了眼挂钟,晚上六点十七分。
新娘抱怨着和新郎去了更衣室,林深开始收拾着拍摄的道具,心里忍不住嘀咕,小悠这丫头怎么还不回来,这助理当得也太轻松了。
把一些道具随手放进了柜子后,林深关上了玻璃柜门,看着自己映在玻璃柜门上的脸,二十五岁的面容虽年轻,神态却疲惫不堪。
突然,柜门上闪过一个红色人形的虚影,速度极快。
林深眼睛瞪得滚圆,下意识捂住嘴巴,想要尖叫却发不出一丝声音,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
"林姐!
"助理小悠这时抱着反光板冲进来,"果果姐叫的外卖到了,十三香小龙虾!
太香了,我刚刚忍不住吃了几个,我来晚啦!”
"林姐,你怎么了,林姐!”
小悠拿手在林深面前使劲晃了晃。
林深这才缓过神来,觉得自己肯定是熬夜太多产生幻觉了。
“死丫头,你个没良心的,就知道吃,剩下交给你收拾了。”
林深故作镇定地说道。
作为一个资深吃货,她决定用小龙虾来对抗恐惧。
推开会议室门时,唐果果正坐在沙发上戴着塑料手套和茶几上的十三香小龙虾“大战”,手机外放着《大悲咒》。
"你这是超度它们还是超度我?
"林深捞起冰可乐瘫在旁边懒人沙发上。
唐果果甩过来一盒糯米团子:"那难缠的新娘走了?
今天给她化妆可是累死老娘了,下次这种人给我双倍工资我都不干。
"突然,唐果果察觉到异样,她盯着脸色苍白的没有血色的林深,一个箭步冲过去抓起她的左手腕。
"你这胎记最近怎么了?
怎么跟丧尸病毒似的发紫了?
"唐果果是林深多年的闺蜜,她早己习惯唐果果的毒舌。
"去去去,你抓我手也不摘手套,弄的我满手都是油,可能我真中丧尸病毒了,你小心点,一会我给你来上一口,咱们是好姐妹,变丧尸当然也要一起。
"林深不忘打趣她。
这个铜钱大小的银杏形状的青色胎记,自她有记忆起就在那里,可是最近边缘开始泛出诡异的紫斑并且颜色越来越深,像是皮下埋着颗正在腐败的果实。
“糖果,我最近感觉出现幻视了,眼前老是出现红影,还有这胎记也不太对劲,估计可能最近熬夜修图,把身体给搞坏了。
明天你陪我一起去医院看看吧。”
林深一边吃着糯米团子一边忧心忡忡地说道。
“好啊,那吃完赶紧回家休息吧,最近那个死老太婆把你当牲口用,拍照就算了,还要修图。”
唐果果嘴里的“死老太婆”就是这家婚纱影楼的老板,也是林深的远房亲戚,其实才西十多岁。
当初林深和唐果果大学刚毕业时找不到工作,林爸给这个多年未曾谋面的远房亲戚打电话,收留了她们。
后来她俩一个当了摄影学徒,一个当了化妆学徒,说是收留,林深心里明白她只是想多几个免费劳动力,学徒期间是不发工资的。
所以私下林深和唐果果都喜欢叫她老太婆,还是特抠门的老太婆。
但是林深内心还是感谢她的,要不然现在也不能成为这影楼的首席摄影。
每个月除了养活自己,还能有一些结余。
吃完饭,该回家了,唐果果就是永宁本市的人,所以她住在自己家里,而林深是从外地考过来上大学的,现在一个人租房子住。
公交车末班车的冷气吹得人起鸡皮疙瘩,快到站时,林深第N次点开唐果果刚发的消息:”根据《走近科学》第208期,幻视可能是因为缺维生素A,建议生啃胡萝卜。
“还附加了一个兔子的表情包。
林深正想回个表情包,不经意间侧头看向车窗,倒影里,自己身侧竟出现一个身着红色旗袍的女子,面容模糊不清。
林深猛掐大腿,疼得差点摔了手机,这一次她确定自己不是做梦,也不是幻觉。
砰!
车门打开了,公交车到站的声音响起,车窗里的女子瞬间消失不见。
林深连滚带爬地冲出了公交车。
一路胆战心惊的到了单元门口,爬楼梯时声控灯又开始抽风,跟闹鬼一样。
林深打开手机电筒,哼起《好运来》壮胆。
爬到4楼,她住的402室门前躺着个猩红信封,信封上写着林深女士亲启,没有邮戳,火漆印是枚残缺的银杏叶。
“这又是谁在恶作剧,我要疯了。”
林深无奈地挠起了头发。
看着这诡异的信封,林深犹豫了好一会,该不该捡起来呢?
最终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捡起信封,小心翼翼地关上房门并反锁。
当她用裁纸刀挑开封印时,铁锈味混着檀香扑面而来。
请柬是旧式样式的洒金笺纸,竖排毛笔字却新得可疑:林深女士台启谨择癸未年九月初九巳时于永宁慈安医院恭请执镜摄吉落款处盖着"林仲秋印"的朱砂私章。
林仲秋!
她那去世了十几年的爷爷!
“谁?
到底是谁?
要拿爷爷和我开玩笑?”
林深怒道。
爷爷去世那年她刚上小学,多年过去爷爷的样子己模糊不清,但爷爷小时候最疼她。
父亲说老爷子是旧时代的名医,留给她的唯一遗物就是一块青铜怀表,这块怀表林深一首放在床头的檀木箱里珍藏着。
这时窗户突然被狂风撞开,请柬腾空而起贴在她额间。
林深在刺骨寒意中听见一声苍老的叹息,那声音似乎是从檀木箱中传来的:"囡囡啊~该还债了~"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