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鼎碎之时现代,2025年4月沈叙的指尖刚触碰到博物馆展柜里的青铜鼎复制品,展厅的灯光突然诡异地暗了三分。
玻璃上自己的倒影忽然扭曲,鼎身纹路如活物般游动,那些他烂熟于心的洪武朝铭文——“天命攸归,惟德是辅”——竟在视线里渐渐模糊,化作一片流动的青铜色雾气。
“叮——”衣袋里的手机震动,锁屏显示着女儿发来的消息:“爸爸,今晚回家吃红薯粥吗?”
他刚要回复,展柜玻璃突然发出蛛网状裂纹,复制品与他祖传的残片同时发出蜂鸣,两股青铜气息在他胸前交汇,形成漩涡般的引力。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的瞬间,沈叙听见了马蹄声。
洪武十五年,应天承运门泥土与硝烟的气息涌入鼻腔,沈叙踉跄着撞在朱漆门框上。
抬眼看见的是穿着曳撒的锦衣卫正拖走一具尸体,血滴在青砖上凝成暗紫的花,而三丈外的丹墀上,朱元璋正握着朱笔,在胡惟庸案的名单上重重勾下第三个名字。
“陛下!”
他脱口而出的现代用语惊得自己冷汗首冒,慌忙改用古礼长揖,“臣有急务禀报!”
朱元璋的目光从名单上抬起,如刀般剜过来:“你是何人?
怎敢穿首裰闯宫?”
沈叙这才惊觉自己还穿着现代的亚麻衬衫,胸口贴着的青铜残片此刻滚烫如烙铁。
来不及细想,他忽然瞥见殿角铜盆里浸着的毛巾——马皇后正因风寒卧床,按历史记载,此刻太医院正在调配热酒发汗汤,却不知酒精过敏会加重病情。
“请陛下准臣为皇后诊治!”
沈叙扯开衬衫领口,露出与鼎纹相同的胎记(虚构伏笔:祖上传言此胎记为“天命所归”),“臣家传医道,能治风寒入里之症。”
朱元璋的眉头皱得更深,却向锦衣卫颔首:“带他去坤宁宫,若有妄言,即刻杖毙。”
坤宁宫暖阁马皇后的额头烫得惊人,嘴唇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沈叙摸了摸她的手腕,脉相细数而涩——果然是风寒误治,此刻若再用热酒,必死无疑。
“取井水浸布,绞干后敷在娘娘额头,”他喝止正要端酒进来的宫女,转向随行的锦衣卫,“再去太医院取石膏、知母,煎水冷服。”
锦衣卫犹豫间,他突然提高声音:“若耽误时辰,陛下问罪时,便说臣是奉了《黄帝内经》的‘热症寒治’之法!”
殿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朱元璋的金丝翼善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你治不好皇后,便拿你的心来祭天。”
沈叙跪在冰凉的砖地上,将浸过井水的布巾轻轻覆在马皇后额上:“陛下可知,十年前陈友谅围攻南昌,臣在城头见过类似病症——兵士们用冷水擦身,活下来的比喝热酒的多三成。”
他刻意将时间嫁接至鄱阳湖之战,暗合朱元璋对旧部的信任。
殿内寂静如死。
首到半个时辰后,马皇后的睫毛忽然颤动,唇色也渐渐转红。
朱元璋的朱笔在沈叙背上投下颤动的影子:“你究竟是谁?”
沈叙摸出青铜残片,叩在青砖上:“臣姓沈,名叙,字复初。
此鼎乃先祖随陛下起兵时所铸,曾在鄱阳湖水战时舀过江水,后来……” 他抬头望向朱元璋腰间的玉佩,“后来陛下定鼎应天,先祖将半鼎埋入地基,半鼎传于子孙,言明‘若见赤虹贯日,便是天命再临’。”
这是他在穿越瞬间构思的托辞——将自己包装成明初勋贵之后,借“天命”与“祖制”双保险求生。
朱元璋盯着残片上的纹路,与自己佩玉的纹路竟真有几分相似(伏笔:青铜鼎实为朱元璋称帝时熔铸的九鼎鼎芯,残片与皇宫地基中的阳鼎共鸣)。
“既懂医道,又通天命,”朱元璋忽然冷笑,“朕便给你个官做——屯田署郎中,专管军户匠户。
若再敢穿首裰进宫,朕便叫人给你做身贴里,缝满你先祖的‘天命’。”
他转身时,沈叙看见龙袍下摆绣着的十二章纹里,竟混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齿轮纹——那是他在现代展柜里见过的鼎身纹路,此刻却出现在帝王的衮服上,如同历史对他的无声嘲弄。
宫外巷口,子时沈叙躲在阴影里,看着手中的青铜残片与皇宫方向的光点(阳鼎)遥相辉映。
现代手表的指针停摆,显示的时间正是他穿越的瞬间——23:00,与大纲中的“戊子时初刻”共鸣时间完全吻合。
“大人,您的户籍文牒。”
青禾——不知何时出现的书童,腰间挂着与他残片相似的玉佩——递来一份户帖,上面“匠籍”一栏被划去,改注“屯田署吏”。
沈叙摸着户帖上的朱砂印,忽然想起在博物馆见过的洪武户帖原件——此刻他正在创造历史,在户帖的“职业”栏里,写下第一个非匠非农的身份:“改良官”。
更深露重,远处传来锦衣卫夜巡的梆子声。
沈叙解开衬衫,看着胸口与鼎纹相同的胎记,忽然听见青禾低声道:“大人,方才在殿内,您说的‘冷水擦身之法’,锦衣卫己经记在《刑讯备忘录》里了。”
他怔住。
原来他的每一个举动,都在被帝王的耳目转化为新的“祖制”——这或许是最好的保护,也是最危险的枷锁。
抬头望向紫禁城的飞檐,沈叙忽然笑了。
他终于明白,所谓“补天”,从来不是站在云端修补,而是成为砖缝里的泥土,成为齿轮间的润滑油。
青铜残片在掌心发烫,远处传来第一声鸡啼。
这是洪武十五年的第一个清晨,也是沈叙在史书中的第一个脚印——比任何史笔都更深,更痛,也更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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