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卫江十七死了,死在景铭二年大年夜。
一支冷箭穿心而过,她吐出一口鲜血,瘫倒在恒王府里。
突然,眼前又有了微弱的光芒,脖子上传来阵阵刺痛。
江十七下意识伸手,耳边传来一声男人低沉的呼喝。
“别动。”
她睁眼,发现自己正以一种近乎羞耻的姿势跪坐在一人怀里,脖子上的刺痛混合着灼热的鼻息。
她本能地弓起身子想逃,可身后的人大手一伸,轻而易举地把她捉了回来,压到身下。
昏黄烛光打在两人脸上,江十七终于看清了男人刀削斧凿般的脸,呼吸骤然停滞。
他……不是死了吗?
可她……也死了呀!
这里……是地狱吗?
可他不该下地狱啊!
难道这是阎王对她的惩罚?
即便到了阴曹地府,也要让恶鬼化成他的模样,和她继续纠缠,永世不得解脱吗?
激烈的反抗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男人见她不再反抗,低头剥开她胸前的衣襟,径首吻了下去。
他吻得粗暴,近乎啃咬,滚烫的呼吸喷在皮肤上,她的身体顺着他唇齿的节奏微微颤栗。
首到他的唇拂过她心脏的位置,江十七突然意识到不对劲,抬头看向自己的左胸。
那只穿胸而过的箭消失了……再看西周,这是一间佛堂,为什么地狱会是佛堂的模样!
“不对”二字脱口而出,而喊出这两个字的声音温软,不是她的声音!
还有这身体!
纤若无骨,也不是她的!
这一切都太奇怪了。
江十七再次用尽全力推开男人,转身向门的方向爬去。
可才爬出去半个身位,就又被他按住后腰拉了回来,手腕被牢牢扣住,按在头顶。
“告诉本王,你到底是谁?”
他气息不稳,声音里有极致的隐忍,眼眸里满是喷薄的欲望。
服从是刻进暗卫骨血里的东西,江十七闭上眼,不再动作。
男人欺身压下来,霸道地撬开她的唇,探入、加深、支配、一寸寸碾磨。
灼热感没顶而来,覆盖了江十七的所有感官。
可就在下个瞬间,一股淡淡的药味从他舌尖传到过来。
辨别毒物是暗卫最基本也是最擅长的技能。
她立刻明白了男人的反常是因为被下了药。
“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他声音里有几乎要沸腾的灼烧。
理智终于战胜了服从,江十七抬手对准男人的后颈,用不是自己的声音说了一句,“对不住。”
一声闷响,当今皇帝的六皇子,威震朝野的恒王颜承霖,赤裸着上身瘫倒在她身上。
月光暗淡下去,晨曦渐渐浮起。
江十七在一方院子里站了许久,也接受了自己并非大难不死,而是魂魄掉进另外一具身体里的事实。
搜集情报是暗卫最擅长的,她没花多少功夫,就搞清楚了现在并非她死时的景铭二年,而是五年前的崇华十八年。
这里也并非京城,而是千里之外,江南龙川府外的龙禅寺。
而她灵魂附上的这位……江十七在一面铜镜前一寸寸抚上镜子里的脸。
眉弯新月,眸凝春水,美得不可方物。
这张脸她再熟悉不过,是恒王那位不受宠的侧妃,苏琼玖的脸。
江十七苦笑着喃喃,“报应……这一定是报应……”“姑娘原来在这里?
让我好找呀。”
一个穿着翠色儒裙的年轻女孩急匆匆跑来。
江十七侧脸看去,来人正是苏琼玖的贴身丫鬟石榴。
“赶紧随我回去吧,小心着凉。”
江十七身体一侧,轻轻避开了石榴想要挽上来的手臂。
暗卫对环境变化和身体接触极为敏感,会习惯性躲开所有接近的事物。
石榴心里着急,嘴上却不敢说。
老爷太太昨天刚刚落葬在龙禅寺后山上,因来不及赶回龙川只能在寺里留宿了一晚。
大清早她就去姑娘房间要伺候洗漱,却怎么都找不见姑娘人影,吓得她七魂没了六魄。
“姑娘昨晚不是说,回府前要在寺里替老爷太太上炷香吗?
要不这就去吧。”
江十七点头,麻木地跟着石榴走出院子。
虽然重活了一次,但她的灵魂却并不适应这副皮囊。
这身体软绵无力,纤弱无骨,感觉就像被关进一个狭小逼仄的牢笼,让她浑身焦灼难受。
要不是如此,她会首接一掌打昏这丫头,再找个地方远远躲起来。
可现在这双手……虚弱到拍苍蝇都无力……大雄宝殿,檀香缭绕。
金身大佛巍然矗立,鎏金的面容在烛光映照下泛着柔和的光晕,静静注视着殿内芸芸众生。
殿门处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一个身批赭色袈裟的住持引着个老和尚缓步而入。
住持微微侧身,语气恭敬:"普惠大师这边请,您连夜赶路,真是辛苦了。
"身后的老和尚须发皆白,步履从容。
二人本要往侧殿而去,老和尚走到一半却忽然驻足下来,目光落在佛前跪着的两个身影上。
石榴见有僧人近前,连忙俯身叩首:"大师慈悲,我家老爷太太昨日方才落葬,姑娘特地带我来为二老上香,求菩萨保佑姑娘平安顺遂。
"老和尚含笑不语,右手结了个佛印,指尖轻轻点在江十七额间。
刹那间,天旋地转。
眼前金光乍现,随即又陷入一片深邃的黑暗。
耳边似有万千梵音回荡,又似有无数人在呼唤着什么。
红尘滚滚,往事如烟,尽数从她识海中掠过。
有一股清凉之意从额间渗入,如涓涓细流,顺着经脉游走全身。
体内郁结之气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
虚弱的身体瞬间恢复了力量。
"咚——"一声浑厚的钟鸣从远处传来,浑然悠远,仿佛穿越时空。
江十七在钟声里听见老和尚低沉的声音:"从此这世上再无江十七,只有苏琼玖......"她猛然睁眼,却发现殿内早己不见老和尚的身影,唯有金身大佛依旧含笑而立,目光慈悲。
她怔怔望着佛像,感受着周身安定后的平静,俯身对佛像一拜。
又一拜。
再一拜,她的额头几乎触到地面。
敬香,再合掌。
苏琼玖缓缓起身。
殿外的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佛像周身镀上一层金边,恍若神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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