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巨响,像是老式绿皮火车碾过铁轨的轰鸣,震得臧悦猛地从床上弹了起来。
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单薄的的确良衬衣,紧紧贴在后背。
她大口喘着粗气,梦里的窒息感依旧挥之不去。
等等……这床?
这蚊帐?
这褪色的碎花墙纸?
臧悦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目光在房间里来回扫视,老式木桌,搪瓷杯,墙上贴着的83年挂历……一切都那么熟悉,却又陌生得可怕。
“这……这不是我小时候的房间吗?!”
臧悦喃喃自语,仿佛灵魂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拽回了过去。
记忆像潮水般涌来,80年代特有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街边叫卖的麦芽糖,巷子里飘出的煤油灯味,还有收音机里播放的样板戏……她不是死了吗?
车祸,冰冷的手术台,刺鼻的消毒水味……那些清晰的死亡记忆此刻却像一场荒诞的电影,与眼前的现实格格不入。
难道……重生了?
这个念头如同一道闪电,劈开了臧悦混沌的大脑。
她猛地跳下床,赤着脚冲了出去,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擂鼓,几乎要冲破喉咙。
“爸!
妈!”
她冲进堂屋,激动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
臧父正坐在竹椅上,手里拿着一个掉了漆的搪瓷茶缸,慢悠悠地喝着茶。
看到臧悦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眉头一皱,放下茶缸,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悦:“大清早的,鬼叫什么?
像什么样子!”
臧母从厨房里探出头来,手里还拿着锅铲:“怎么了悦悦?
做噩梦了吗?”
“妈!
我……我重生了!”
臧悦激动地抓住母亲的手,语无伦次地说着,想要把这不可思议的经历告诉他们。
“重……重生?”
臧父愣住了,手里的茶缸差点掉在地上。
他上下打量着臧悦,眼神里充满了怀疑,“你说的什么胡话?
是不是烧糊涂了?”
“爸,是真的!
我回到了80年代,我记得所有的事情!”
臧悦急切地解释,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子剖开给他们看。
臧父却完全不相信,他重重地哼了一声:“我看你是脑子烧坏了!
赶紧回屋躺着,别在这胡说八道!”
一盆冷水兜头浇下,臧悦满腔的喜悦瞬间被浇灭了。
她看着父亲严厉的表情,心中委屈极了。
她明明是重生了,带着前世的记忆回来了,为什么他们都不相信她?
臧母见状,连忙放下锅铲,走到臧悦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劝道:“悦悦,别吓你爸了。
是不是最近学习太累了?
先回屋休息一下,等会儿妈给你煮碗鸡蛋面。”
臧母虽然语气温和,但眼神里也带着一丝疑惑,显然她也并不相信臧悦的“重生”之说。
臧悦的心沉到了谷底,一种深深的无助感将她包围。
她知道,要改变前世的悲剧,首先要获得家人的理解和支持,可是现在……“我……” 臧悦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行了,别说了!”
臧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赶紧回屋去!”
臧悦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默默地走回了房间。
她无力地瘫坐在床上,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心中却一片阴霾。
一阵清脆的自行车铃声从窗外传来,打破了房间里的沉寂。
臧悦走到窗边,目光落在了楼下骑着自行车的那个身影上……“田霖……” 她轻声呢喃。
阳光透过老旧的玻璃窗,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照亮了臧悦眼底的失落。
她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家人不会相信一个“死而复生”的女儿。
“吱呀——”木门被轻轻推开,发出老旧的呻吟,臧悦深吸一口气,决定出去走走。
80年代的空气格外清新,没有雾霾,没有喧嚣,只有淡淡的泥土和青草香。
小镇的集市上热闹非凡,各种叫卖声此起彼伏。
小贩们扯着嗓子吆喝,卖着自家种的蔬菜、水果,还有一些从城里进来的新鲜玩意儿。
“冰棍儿!
五分钱一根的冰棍儿!”
“刚出炉的烧饼,又香又脆!”
“的确良衬衫,时髦又好看!”
臧悦漫无目的地走着,脑子里乱糟糟的。
她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一切,也需要一个计划,一个改变自己命运的计划。
突然,她感觉自己撞到了什么东西,身体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哎呦!”
臧悦惊呼一声,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落入了一个坚实的怀抱。
一股淡淡的肥皂味夹杂着阳光的气息扑鼻而来,让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你没事吧?”
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像是大提琴的低音,震得臧悦耳根发麻。
她缓缓睁开眼睛,一张英俊的脸庞映入眼帘。
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薄厚适中,轮廓分明,就像是雕刻出来的一样。
最吸引人的是他的眼睛,深邃而明亮,像是两颗黑曜石,闪烁着迷人的光芒。
这……这不是田霖吗?!
臧悦的心脏猛地一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她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种方式,再次见到他。
田霖扶着她的胳膊,眼神里带着一丝关切:“你没事吧?
有没有撞到哪里?”
“我……我没事。”
臧悦结结巴巴地说着,脸颊微微泛红。
她感觉自己的心跳得厉害,像是小鹿乱撞,快要控制不住了。
西目相对,时间仿佛静止了。
一种微妙的暧昧氛围在两人之间蔓延开来,像是电流一样,酥酥麻麻的。
“悦悦!
你在干什么?!”
一声怒吼打破了这美好的氛围。
臧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集市上,他看到臧悦和一个陌生男子拉拉扯扯,顿时火冒三丈。
“大庭广众之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臧父气冲冲地走过来,一把将臧悦拉到自己身后,厉声斥责道。
“爸,不是你想的那样……”臧悦想要解释,却被父亲打断。
“不是哪样?
我亲眼看到的,还有假?!”
臧父瞪着臧悦,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愤怒。
臧悦百口莫辩,她知道父亲的脾气,越解释越糟糕。
“叔叔,您误会了,是我不小心撞到了这位同志,她并没有做什么。”
田霖站出来,替臧悦解围。
“你?”
臧父上下打量着田霖,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我是田霖,在部队工作,这次是回来探亲的。”
田霖不卑不亢地说道,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军人气质,让臧父的脸色缓和了一些。
“哦……原来是军人同志啊。”
臧父的语气软了下来,但还是有些不放心,“那……那你也不能随便跟女同志拉拉扯扯的。”
“叔叔,我真的是不小心撞到她,才扶了她一下。”
田霖耐心地解释道。
臧悦看着田霖,心中充满了感激。
她知道,田霖是在帮她,帮她缓解尴尬,帮她维护在父亲面前的形象。
臧父虽然还是有些不满,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能狠狠地瞪了臧悦一眼:“跟我回家!”
臧悦低着头,默默地跟在父亲身后,心中五味杂陈。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她要面对的,不仅仅是家人的不理解,还有来自社会、来自时代的各种压力。
“悦悦……”身后传来田霖的声音。
臧悦停下脚步,转过身。
“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
田霖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鼓励和支持。
阳光洒在他的脸上,将他的笑容衬托得更加温暖。
臧悦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回到家,臧悦刚进门,就看到臧父己经在等她,他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桌上放着一杯己经凉透的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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