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的更漏声穿透三重宫墙时,我正在天枢阁顶层拆解胸前的雪绸。
窗外血月浸透鲛绡帘,在锁骨处洇出妖异的红,玄铁护腕扣上最后道暗扣的瞬间,朱雀门外突然炸开苍青焰火。
"陛下!
"龙浩踹开鎏金门的力道震落梁上积尘,他肩头插着的淬毒翎箭正滴落靛蓝血珠。
我反手拔出屏风后的赤霄剑,七枚玉铃铛在剑穗上撞出碎冰般的清响——这是七窍公子重出江湖的讯号。
"祭坛有变?
"我将鲛绡袍甩成流云状,赤足踏上冰裂纹窗棂。
"北狄死士混在巫祝队伍里。
"师父的烟杆挑开我腰间暗囊,十二枚冰魄针在月光下泛着幽蓝,"那个萧逸祁..."后半句湮灭在骤然响起的胡琴破音里。
我纵身跃上琉璃瓦,看那些戴彩羽面具的"巫女"正撕开裙裾,淬毒软剑从祭品牛腹中抽出时,血珠恰好溅在星官手中的浑天仪上。
"美人何苦染血?
"镶金面具贴着喉骨震动,我故意用七窍公子的戏谑声线喝道。
为首的紫衣刺客蓦然回首,弯刀映出我半面修罗妆半面菩提相的诡异面容。
他怀中跌落的残玉撞在青铜鼎上,刻着萧字的纹路刺得人眼疼。
三支穿云箭破空而来,我旋身时鲛绡袍堪堪擦过箭翎。
藏在袖中的暴雨梨花针正要激射,祭坛东南角突然传来熟悉的鹰哨——是边军斥候的示警方式。
"萧逸祁的人?
"我剑锋挑开刺客衣襟,遍布鞭痕的胸膛上墨色狼头刺青正对心口。
北狄王庭的死士标记,怎么会出现在萧家军令牌持有者身上?
寒光乍现,最后一名刺客突然暴起。
我佯装踉跄引他近身,却在刀锋触及喉结的刹那掀开面具。
少年将军的玄铁重剑就是在此刻劈开腥风,剑刃斩断的不仅是刺客手腕,还有我耳边摇摇欲坠的珍珠流苏。
"末将来迟。
"萧逸祁单膝砸在祭坛玉砖上,战甲缝隙里的塞外雪扑簌簌落在血泊里。
我凝视他护腕内侧那道陈年箭疤——三年前青州雨夜,被莫府私兵追杀的少年也有这样一道伤。
"萧将军认得这个?
"我将残玉抛向他剑尖。
血月忽然大亮,映出他骤然收缩的瞳孔。
本该在边疆整军的人出现在这里,剑柄缠着的布条还沾着青州特产的槐花蜜。
我指尖抚过他被狼牙箭洞穿的肩甲,温热的血立刻染红鲛绡袖。
"陛下小心!
"龙浩的嘶吼与弩机绷弦声同时炸响。
萧逸祁猛地将我拽进怀里,三棱箭镞穿透他右胸的闷响,竟比当年母后棺椁落钉时更惊心。
他染血的手攥着我腰间玉铃铛,气息喷在耳后:"七窍公子的剑...比画上慢了三分..."我反手射出冰魄针,看着刺客在霜雾中化作冰雕。
怀中之人的血浸透三重鲛绡,在祭坛上蜿蜒成诡异的符咒——正是钦天监预言中"双皇同陨"的星象。
"传灵师!
"我扯断冕旒上的东珠砸向呆立的太医,"他若死了,你们就等着...""陛下..."萧逸祁突然扣住我手腕,沾血的唇角扬起讥诮的弧度,"当年七窍公子给的伤药...比太医院的好闻..."青铜鼎轰然倒塌,血月正照在他心口若隐若现的桃花烙上。
我忽然想起暗格里那幅《寒门少年负剑图》,画中人的伤痕位置竟与眼前人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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