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棋在青玉棋盘上泛着冷光，沈知意指尖的玛瑙棋子迟迟未落。
窗外春雨绵密，檐角铜铃被风吹得乱响，她却只盯着对面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那人正用银匙搅动茶汤，腕间红绳系着的金铃铛细碎作响。
"姑娘这手棋，杀伐气太重。
"茶雾氤氲间，那人忽然开口。
他穿着青灰布衣，发间别着支竹骨笔，分明是寒门画师的打扮，偏生眉眼如淬了霜雪的剑，连唇色都淡得像宣纸上未干的墨痕。
沈知意将棋子轻轻扣在棋盘："先生以茶代子，不也暗藏玄机？
"她指尖划过茶盏边沿，方才这人搅动茶汤时，水面涟漪竟暗合棋局走势，"您这杯云雾茶，可是将《烂柯谱》里的千山暮雪化在其中？
"画师手腕微顿，金铃铛发出清越声响。
禅房外忽有脚步声逼近，沈知意瞥见窗纸上掠过禁军甲胄的寒光。
今日三皇子借礼佛之名邀父亲对弈，实为逼太子太傅站队，她代父赴约己逾半日，此刻怕是有人等不及了。
"先生可愿助我解此残局？
"她突然将棋盒推过去，"黑子困于东南，白子陷在西北，看似各不相干......"话音未落，画师己执起黑子落在天元位。
沈知意瞳孔微缩，这步棋竟将她暗中布下的"璇玑阵"撕开缺口。
窗外传来金戈相击之声。
画师突然蘸了茶汤在棋盘写字，水迹蜿蜒成西个小篆：隔墙有耳。
沈知意会意，故意提高声音："此局分明是前朝《玄机谱》残卷，先生怎说像市井棋摊的玩意儿？
"禁军统领恰在此时推门而入。
画师忽然剧烈咳嗽，宽袖拂过棋盘，竟用内力将棋子震成齑粉。
沈知意顺势起身："既然先生也辨不出这棋谱来历，小女告辞。
"转身时裙裾扫过画师掌心，一方丝帕悄然落入他袖中。
子夜，沈知意正在书房临摹《璇玑棋谱》，忽闻梁上传来铃铛清响。
抬头就见白日那个画师倒悬在房梁，乌发垂落如瀑，手中还捏着她故意留下的丝帕。
"谢无咎。
"他忽然开口，声音比白日沙哑许多，"我的名字。
"烛火摇曳间，沈知意看清他腰间玉牌上竟有西域王庭的狼图腾。
方才他说话时，喉间隐约可见一道狰狞疤痕。
"姑娘在帕子上绣的棋局，是谢氏灭门案那晚，先太子书房挂的那幅《万里江山图》吧？
"谢无咎翻身落地，腕间金铃竟未发出半点声响。
他指尖划过书案上摊开的棋谱，在"璇玑"二字上重重一点："这棋谱最后一页，藏着能让半个朝廷掉脑袋的东西。
"窗外惊雷乍起。
沈知意看着他瞳孔中跳动的烛火，突然想起三日前父亲说的话："当年先太子谋逆案，谢家三百口人死得蹊跷。
有人在刑场废墟里捡到枚带血的玉棋子，上面刻着......""刻着璇玑二字。
"谢无咎接话。
他忽然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纹着半幅棋局，黑白子交错成北斗七星之形，"另外半幅，在姑娘背上的刺青里吧？
"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