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幕墙倒映着金融城的霓虹。
投行部第三会议室的中央空调发出轻微嗡鸣。
沈砚之的手指在投影仪遥控器上轻点,PPT翻到第三页,淡金色的并购流程图在幕布上流淌,像极了他袖口若隐若现的袖扣光泽。
“津远重工的资产负债表存在三处异常。”
他的声音像冰镇过的手术刀,精准划开资料里的迷雾:“尤其是海外子公司的商誉减值,财务总监给出的解释和行业基准相差百分之十七。”
会议室尽头的真皮转椅突然发出吱呀声。
顾承砚刚从伦敦飞回来的衬衫袖口还沾着希思罗机场的冷雨,手指却在平板电脑上敲出利落的批注:“沈VP看的是普华永道的行业报告?”
他抬头时,眉骨在灯光下投出锐利的阴影,“我们团队拿到的麦肯锡数据显示,重工企业海外并购的商誉溢价率平均高出二十三个百分点。”
沈砚之的拇指在遥控器边缘停顿半拍。
这个在朋友圈被传为“华尔街回来的狼崽子”的新任总监,果然和传闻中一样带着未褪的攻击性。
他注意到对方领带夹是枚古旧的英镑硬币,边缘还留着金属特有的冷硬弧度。
“顾总监似乎对风险敞口有特别的偏好。”
沈砚之关掉投影仪,漫不经心地理了理袖口。
定制衬衫的袖扣在灯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津远重工的海外项目涉及三个政治风险等级橙色的国家,上周其中一个地区刚发生反外资游行。”
顾承砚的视线掠过对方手腕上若隐若现的腕表表盘。
百达翡丽的古典表款,和三年前在哈佛商学院演讲时如出一辙。
那时他坐在台下,看着这个比自己大五岁的男人用精准的数学模型拆解金融危机案例,西装领口永远翻得一丝不苟。
“所以需要更激进的对冲方案。”
顾承砚将平板电脑推过会议桌,指尖划过屏幕上跳动的汇率曲线:“沈VP难道没发现,他们的海外资产配置里藏着一个离岸SPV?
如果能撬动这个结构——”会议室的门突然被推开。
实习生抱着文件夹踉跄闯入:“顾总监,香港那边发来紧急邮件......”顾承砚接过文件的瞬间,沈砚之注意到他指节上有淡淡的茧子。
应该是打马球时留下的。
这种带着贵族气息的运动,和对方刚才在数据里厮杀的狠劲形成奇妙的反差。
“抱歉,东南亚区的并购案突然出了状况。”
顾承砚抓起西装外套,领带还松散地挂在脖子上:“关于津远的项目,明天上午十点,我想带团队去实地调研。”
沈砚之看着他走向门口的背影。
剪裁合度的西装在肩线处绷出漂亮的弧度,他突然开口:“顾总监对离岸架构的执着,倒让我想起三年前曼哈顿的一桩并购案。”
顾承砚停住脚步,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兴趣。
“雷曼兄弟破产前三个月,他们的投行部也在力推类似的SPV结构。”
沈砚之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冻人的寒意:“后来的事,顾总监应该比我清楚。”
走廊尽头的应急灯在顾承砚瞳孔里投下一点冷光。
他忽然笑了,唇角扬起的弧度像刀锋在月光下的反光:“沈VP记错了,那年我在雷曼实习,亲眼看着他们的合伙人在办公室吞枪。”
他抬手扯了扯领带,金属拉链的声音在寂静的会议室格外清晰,“所以现在看见漂亮的财务包装,总会忍不住想撕开看看——血肉模糊的部分,往往藏着最值钱的东西。”
深夜的办公室只剩下落地窗外的车流声。
沈砚之靠在真皮大班椅上,望着电脑屏幕里顾承砚刚发来的项目资料。
PDF文件的创建时间显示是23:47,这个时间差让他想起在伦敦工作时,凌晨三点收到的那些带着时差温度的邮件。
屏幕右下角突然弹出内部通讯软件的提示。
顾承砚的头像跳出来:“沈VP对实地调研有兴趣吗?
津远重工的厂长据说当过炮兵连长,脾气比他们的锻造炉还烫。”
他指尖悬在键盘上。
想起下午在茶水间偶遇时,对方衬衫领口微敞,露出锁骨下方一点淡褐色的痣。
那时顾承砚正在和实习生说话,声音里带着温和的笑意,和会议上的锋芒判若两人。
“我五点有晨跑的习惯。”
沈砚之打下一行字:“不过可以让助理订七点的早餐,边吃边聊。”
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听见隔壁办公室传来椅子滑动的声音。
应该是顾承砚还在加班。
这个认知让他莫名想起大学时养过的暹罗猫,总在深夜用爪子挠门,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侵略性。
凌晨两点,顾承砚站在茶水间冲第二杯黑咖啡。
微波炉的灯光照亮他眼下淡淡的青黑。
玻璃门倒影里,沈砚之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那个永远像精心雕琢的大理石雕像般的男人,此刻或许正埋首于文件堆里,袖扣在台灯下泛着冷光。
他忽然想起在哈佛听到的那个传闻。
说沈砚之在香港做分析师时,曾为了一份尽调报告在暴雨中守了三天三夜,最后带着高烧把数据摔在客户办公桌上。
这种近乎偏执的专注力,和他永远整洁的西装形成诡异的和谐。
微波炉“叮”的一声惊醒沉思。
顾承砚端起咖啡杯,突然看见沈砚之办公室的灯灭了。
走廊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他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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