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墨生第一次见到青崖镇的牌楼是在暮色将合时。
四根青石柱撑起雕满蛇纹的檐角,正中悬着鎏金匾额,朱漆剥落处露出暗褐底色,像干涸的血渍。
山风卷着纸钱掠过他脚边,空气里浮动着艾草燃烧的焦苦。
"外乡人?
"驼背老更夫敲着梆子从阴影里踱出来,昏黄的眼珠上下打量他,"这个时辰进镇,要找阎王讨茶喝么?
"记者证在口袋里发烫。
沈墨生想起三天前收到的血书,同窗林秋白最后用指甲刻下的字迹刺破信纸:"青崖有鬼,速来"。
此刻他望着老更夫衣襟下若隐若现的青鳞胎记,忽然觉得背包里的德国相机重逾千斤。
戌时的梆子声惊飞一群乌鸦。
沈墨生跟着老更夫穿过七弯八拐的巷道,青砖墙上爬满暗绿苔藓,每隔十步就悬着盏白纸灯笼。
灯笼上墨画的蛇眼在风里晃动,仿佛某种活物正贴着纸面游走。
更夫的木屐声突然停了,沈墨生险些撞上他佝偻的背。
"林氏宗祠。
"老更夫举起灯笼,照亮面前三丈高的黑漆门楼。
两尊石蛇盘踞在门柱上,鳞片间结着蛛网,蛇信子却鲜红如新。
沈墨生注意到门槛石缝里卡着半截黄符,朱砂画的咒文被雨水泡成了淡粉色。
吱呀——门轴转动的呻吟惊得沈墨生后退半步。
祠堂里飘出浓重的檀香味,混着某种腐坏的甜腥。
九层供案上密密麻麻摆着牌位,最顶端的鎏金牌位用红布裹着,布角垂下一缕灰白头发。
"那是林老太爷。
"老更夫往香炉里插了三炷香,烟雾扭曲成蛇形,"上个月刚过完九十大寿,第二天就躺在棺材里笑——嘴里含着七颗青蛇胆。
"沈墨生正要摸相机,供案上的长明灯突然爆出个灯花。
火光摇曳间,他看见所有牌位都朝右偏移三寸,在青砖地上投下北斗七星的影子。
最末端的牌位下方,一点暗红正顺着案角往下淌。
子时的更鼓从镇东头传来时,沈墨生正蹲在客栈天井里冲洗照片。
显影液中的相纸渐渐浮出画面:祠堂供案后的神龛裂开一道细缝,五根惨白的手指从缝隙里伸出,指尖滴着黏液。
月光突然暗了。
沈墨生抬头看见客栈老板娘立在廊柱旁,杏黄衫子被风吹得贴在身上,显出腰间一串铜铃的轮廓。
她腕上的银镯叮咚作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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