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李岩的拇指在手机屏幕上停住了。
母亲发来的消息还躺在对话框里:“周末回家吃饭吧,你爸炖了鱼。”
光标一闪一闪,像某种催促。
他已经三个月没回去了。
工位的隔板压得很低,隔壁同事敲键盘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痒。
李岩把手机倒扣在桌上,报表的数字在眼前扭曲成蚯蚓。
周五傍晚的地铁挤得像沙丁鱼罐头。
李岩缩在角落,闻着前排男人衣领上的汗酸味。
手机震动,妻子周楠发来照片——女儿朵朵正踮脚够橱窗里的芭蕾舞裙。
“培训班定金要五千。”
他熄了屏幕。
老式居民楼泛黄的墙皮簌簌往下掉。
李岩在楼道里撞见对门王婶,她拎着菜篮的手顿了顿:“小岩啊…多回家看看。”
话尾拖得意味深长。
601室的门虚掩着。
他听见父亲沙哑的咳嗽,混着新闻联播的背景音。
糖醋鱼齁得发苦。
母亲把最大一块夹到他碗里:“朵朵该上小学了吧?
我托人问了重点...”“学区房首付还差四十万。”
李岩打断她。
筷子磕在瓷碗上,“当啷”一声。
父亲突然起身去阳台抽烟,火星在黑暗里一明一灭。
凌晨两点,李岩被闷雷惊醒。
主卧传来窸窣响动。
他摸黑去厨房倒水,却看见母亲攥着座机听筒蹲在阴影里。
“真的不能再拖了...”她带着哭腔压低声线,“孩子要买房子...”冰箱的冷光爬上她佝偻的背,像结了一层霜。
周楠把离婚协议拍在桌上时,李岩正在修朵朵扯坏的洋娃娃。
“你妈昨天来送了金镯子。”
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说是祖传的,让我别嫌寒酸。”
胶水黏住了他的食指和拇指。
原来母亲偷偷当了结婚时的翡翠镯,换了个镀金的赝品。
儿童医院消毒水刺得人眼眶发酸。
朵朵蜷在输液椅上睡觉,针头扎进青紫色的血管。
护士瞥了眼缴费单:“肺炎至少住一周。”
李岩走到消防通道打电话。
母亲接得很快:“妈这儿还有...”“你把爸的工伤赔偿金动了吧?”
他盯着安全出口的绿光,“上个月我看到取款短信了。”
听筒里只剩电流的嘶鸣。
暴雨把墓地浇成灰蒙蒙的雾。
李岩跪在爷爷碑前烧纸,火舌卷着边角料发票一起翻飞。
父亲突然开口:“你爷爷走前留了句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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