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砸在CT室穹顶的声响像无数碎玉迸溅，苏晚的白大褂下摆扫过泛潮的瓷砖，腕表指针停在23:47。
她摸到口袋里的硬物，双鱼衔珠玉佩在冷光灯下泛着血沁，这是三小时前从那个蹊跷患者掌中取出的。
"病人家属还在闹？
"护士小唐追上来时，粉色刘海沾着雨珠，"非说是咱们弄丢了他的传家玉佩。
"苏晚望着走廊尽头新挂的雕花铜镜，镜框蟠螭纹在电流不稳的顶灯下忽明忽暗。
这是神经外科主任上月从拍卖会拍来的清代古董，此刻镜面却浮着层水雾，倒映的走廊像浸在深潭里。
"患者送进来时掌骨粉碎性骨折，却死死攥着这东西。
"她将玉佩举到灯下，鱼眼处的赤金镶嵌突然闪过流光，"更奇怪的是CT显示他肺部有..."惊雷劈开雨幕的刹那，镜中景象陡然扭曲。
檀香混着血腥气漫过消毒水味道，苏晚看见镜里自己身后浮现出黛青帐幔。
小唐的声音突然变得缥缈："苏医生？
您脸色好差..."玉佩骤然发烫，苏晚踉跄扶住墙面的手摸到某种细腻纹理——本该是乳胶漆的墙面，此刻浮现出金丝楠木的雕花。
走廊灯光暗成昏黄的烛火，远处传来环佩叮咚。
"等等！
"她转身抓住小唐，却发现指尖穿过一片虚影。
整座医院正在被某种古老建筑吞噬，瓷砖地面化作青砖，墙角生出霉斑似的暗红血迹。
最后听见的是自己狂乱的心跳，和镜中传来的一声轻叹。
苏晚在鸳鸯锦被下睁开眼时，满室沉水香缠着药苦味。
缠枝莲纹承尘悬着杏色纱帐，腕间金镶玉镯压着青色血管——这分明是双养尊处优的手，指甲还染着斑驳的凤仙花汁。
"姑娘可算醒了！
"头梳双螺髻的丫鬟捧着药碗啜泣，"您为王爷试药昏迷这三日，太妃都要把明德堂的药师杖毙了..."铜盆坠地的巨响中，苏晚瞥见镜台前的鎏金菱花镜。
镜中人约莫十八九岁，黛眉檀口与她七分相似，唯有左眼尾朱砂痣分毫不差。
记忆突然刺痛，昨夜抢救的尘肺病人眼角也有同样印记。
外间忽起骚动，玄色袍角掠过屏风，带着潮湿的雨气。
来人眉间一道蜈蚣状旧疤，却生着双含情的桃花眼，苍白面色衬得唇上血迹愈发惊心。
苏晚注意到他右手缠着渗血的绷带，手法竟是现代外科的螺旋包扎。
"晚晚..."这声呢喃裹着万千隐痛，惊得她脊背发麻。
男子突然剧烈呛咳，指间溢出的血珠溅上她袖口，在苏竹叶纹上晕开红梅。
多年急诊本能压倒惊惶，苏晚反扣他手腕的刹那怔住——尺动脉搏动间隔异常，这是二尖瓣狭窄的体征。
掌心触到的烫热更让她心惊："你发热多久了？
咳血是否伴随粉红泡沫痰？
"满室死寂中，男子眼底泛起奇异光彩。
他突然扯开衣襟，锁骨下方赫然是双鱼衔珠的胎记，与玉佩纹路严丝合缝。
苏晚怀中的玉佩突然震动，窗外惊雷照亮他颈间银链串着的物件——竟是支现代产的一次性注射器。
更漏声混着雨滴砸在琉璃瓦上，苏晚攥紧袖中藏着的银簪。
丫鬟端来的汤药腾起热气，在铜镜表面凝成水珠缓缓滑落，映出她身后男子正在拭去唇边血迹。
"王爷脉象弦滑，当是痰热壅肺。
"她故意用半文不白的说辞试探，"需用麻杏石甘汤加减...""苏大夫不妨首说支气管扩张伴感染。
"男子突然轻笑，从袖中取出个牛皮纸药袋，英文标识在烛光下清晰可辨，"头孢曲松钠，你更熟悉这个吧？
"苏晚脑中嗡鸣，看着他从博古架暗格取出听诊器。
鎏金蟠龙纹的听筒贴在她心口时，冰得她打了个寒颤。
"1943年弗莱明发现青霉素，"他指尖抚过她眼尾朱砂痣，"而你现在身处康熙西十七年。
"铜镜突然发出蜂鸣，苏晚看见镜中浮现出医院走廊。
保安老周正在用手电照那面古董镜，而她现代的身体竟趴在镜前昏迷不醒。
男子突然剧烈咳嗽，血点溅上镜面，现代影像立刻扭曲消散。
"每当两个时空同时出现出血点..."他染血的手握住玉佩，双鱼眼珠泛起红光，"通道就会打开。
"惊雷劈开云层的瞬间，苏晚听见双重雨声。
现代的暴雨与三百年前的夜雨交织，玉佩在她掌心烙下灼痕。
男子突然倾身逼近，药香混着血腥气扑在她耳畔："记住，当十二道血痕嵌满鱼鳞纹时..."凄厉的猫嚎刺破夜幕，苏晚在剧痛中低头，发现玉佩上的血沁正在蚕食白玉。
第一片鱼鳞己然猩红如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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