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最后一次完整地弹奏《春江花月夜》,是在承平二十年的惊蛰。
琴弦在指尖震颤的刹那,我忽然想起三年前初见楚逸的那个夜晚。
那时先帝尚在,东宫未立,他还是个会翻墙听琴的闲散皇子。
"姑娘的琴声里,藏着整个长安的春色。
"突然从墙头传来的清朗男声惊得我指尖一颤,最后一个泛音便走了调。
抬头望去,月华如水倾泻在黛色宫墙上,玄衣少年屈膝坐在檐角,玉冠上的明珠映着星辉,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慌忙起身行礼,绣鞋却不慎勾住琴穗。
眼看要跌进莲池,腰间突然多出双温热的手掌。
龙涎香混着青竹气息扑面而来,他发间垂落的朱红丝绦拂过我发烫的耳尖。
"小心。
"那夜之后,我常能在抚琴时听见墙头细碎的瓦片声。
有时是支沾露的海棠,有时是方新制的松烟墨,更多时候只是隔着花影的沉默相伴。
直到父亲出征漠北那日,他在晨雾中拦住我的马车,将半枚白玉环塞进我掌心。
"等我回来。
"他说要请旨赐婚时,眼中有星河在流转。
后来红绸铺满朱雀街那日,我穿着十二幅的蹙金绣裙走过九重宫阙。
合卺酒入喉时,他贴着我的耳畔呢喃:"瑶儿可知,那日你弹错的音,恰似春冰乍裂之声。
"烛影摇红,鎏金香炉升起袅袅青烟。
他握着我的手临《快雪时晴帖》,笔锋遒劲处溅起点点墨痕,在宣纸上晕开成并蒂莲的模样。
我笑他笔法轻狂,他便将狼毫往我鼻尖一抹,满室追逐的笑声惊起檐下栖鸟。
若时光永远停驻在那年盛夏该多好。
北疆战报传来时,我正在调新制的鹅梨帐中香。
瓷盏从指尖滑落,碎成满地锋利的月牙。
信上说父亲中了埋伏,三万苏家军被困苍狼谷,箭尽粮绝。
我跪在佛堂抄了七日《地藏经》,香灰落在手背烫出红痕。
楚逸下朝后总会先来握我的手,他掌心的温度一日冷过一日。
直到某个雨夜,他浑身湿透地冲进来,发间还沾着御书房摔碎的瓷片。
"瑶儿..."他颤抖的手怎么也擦不净我脸上的泪,"岳父他...以身殉国了。
"那日我在灵前跪到双膝渗血,忽然听见前院传来甲胄碰撞声。
母亲的金簪还插在我发间,方才她笑着说要去给父亲取新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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