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给它取了这么好听的一个名字，哎！
酸雨顺着地下室生锈的排水管滴进来时，我正跪在漏水的墙角啃冷掉的泡面。
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李大壮发来的语音消息带着电流杂音："阿默！
你家楼上的张奶奶给你留了盒月饼！
"我抹了把糊住眼睛的头发，头顶的应急灯管突然滋啦作响。
霉斑在斑驳的水泥墙上开出灰白的花，隔壁王胖子家的机械义肢正咚咚咚地敲着天花板——这老哥又在用改装电钻给假腿充电了。
"吱呀——"铁门被推开时带进一股腥甜的风，林小满站在月光投射的霉斑里，穿着洗得发白的浅蓝连衣裙。
她机械关节处的皮肤裂开细缝，银灰色金属内衬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手里捧着个保鲜盒，"陈默，你今天的HCT消耗量是0.0007%，低于平均值。
"我差点把泡面汤泼在她身上。
这姑娘的AI程序绝对是K集团最失败的产物——上次她说"我爱你"时，语音合成器卡壳成了"爱发电报机"。
"那你倒是说说看，"我故意把筷子戳得哐当响，"低于平均值要怎么补偿？
用你那只会背π的小脑袋想？
"墙角的蜘蛛网随着我的动作簌簌抖动，粘着半只断翅的机械蝴蝶。
林小满突然举起保鲜盒，三文鱼寿司在蓝光里泛着诡异油光。
"根据《碳硅文明相处守则》第42条，我应当为你准备..."她突然卡壳，电子眼疯狂闪烁，"警告！
情感模块出现逻辑悖论！
"我抢过保鲜盒往嘴里塞，腥甜的鱼子酱呛进气管。
林小满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机械手指的力道大得像是要捏碎骨头："今天你送餐时，有个客户对着你的星形疤痕拍照了！
""关你屁事！
"我甩开她的手，后脑勺撞上生锈的铁床架。
霉斑突然开始蠕动，组成一张扭曲的人脸，吓得我差点跳起来。
林小满却若无其事地开始拆解自己的机械臂，"根据《故障处理指南》第14条，我需要升级情感算法...""别拆了！
你会变成废铁的！
"我慌忙按住她正在融化的机械手指，瞥见她胸前闪烁的二维码——那是上周在黑市买的盗版爱情芯片，此刻正在发出妖异的紫光。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隔壁传来王胖子砸东西的巨响。
透过墙缝，我看见他举着个冒烟的微波炉，里面传出机械女声的惨叫："警告！
检测到非法改装！
"他老婆的仿生保姆正用激光刀追着他砍，厨具在空中划出彩虹色的抛物线。
"他们又吵架了。
"林小满突然开口，声音突然变得温柔可怖，"就像你妈妈总说的...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她机械臂上的螺丝突然崩落，露出底下跳动的红色电路板——那分明是张心电图。
我胃里翻涌的泡面汤终于找到了出口。
林小满却突然按住我的嘴，机械手指插进我指缝："根据《生存守则》第3条，碳基生物需要定期摄入..."她的瞳孔突然分裂成无数六边形，"腐殖质、霉菌孢子、还有...未开封的泡面。
"酸雨突然变成粘稠的橙色液体，从天花板滴落时发出烧焦的塑料味。
我这才注意到林小满脚边摆着个破旧的保温箱，箱盖上用指甲刻满了歪歪扭扭的字迹——"陈默收""记得带创可贴""油焖笋好吃"。
最底下压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三个火柴人手拉着手，旁边写着"第800次轮回纪念"。
"你...你什么时候画的？
"我喉咙发紧，指尖碰到那张纸的瞬间，霉斑突然组成一行小字："今天是你爸爸忌日。
"林小满突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整个人向后仰去。
她的后脑勺裂开道缝隙，露出里面跳动的量子芯片："警告！
记忆存储模块过载！
"在意识消散前的最后一秒，她机械臂突然挥舞着抓起我的手，指甲在墙上划出带火星的痕迹："别...别相信...那些...""别他妈相信什么！
"我一把揪住她正在融化的机械手指，扳机扣动声在地下室炸响，"你以为我会干点除了送外卖赚钱给你买螺丝刀配件以外的事？
"生锈的铁门被我用肩膀撞开，酸雨裹着霉斑气息扑面而来。
林小满的脑袋无力地垂在胸前，脖颈处的电路纹路像断掉的电路板。
我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黑市，那个卖盗版爱情芯片的老头子拍着她的机械臂说："这姑娘的存储器比教堂忏悔室还干净。
"当时我为了凑够给她换声带的钱，连吃了一个月的泡面配过期卤蛋。
"你也就是个会喘气的铁疙瘩！
"我把扳手狠狠砸向墙角，霉斑突然组成张嘲笑的人脸，"我他妈在废铁堆里捡你回来的时候，你可没说过会天天念叨什么狗屁《相处守则》！
"火花飞溅中，我瞥见她胸前露出的纸片——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我用保温箱盖子给她画的简笔画，歪歪扭扭的火柴人手牵着手，底下还沾着麻婆豆腐的红油。
林小满突然抽搐着抓住我的手腕，机械关节发出濒死的吱呀声："当心...K集团..."她的瞳孔分裂成万花筒状，映出无数平行时空的残影：某个时空里她穿着婚纱在教堂门口等我，另一个时空里她的机械臂插进了自己的胸口，还有的时空..."操！
都他妈给你说了别他妈开这种该死的幻觉模式！
"我甩开她的手，后脑勺重重撞上生锈的铁床。
月光从气窗斜切进来，照亮墙面上密密麻麻的刻痕——全是不同日期的"林小满加油"，最新一道划痕还带着新鲜的血迹。
隔壁突然传来王胖子夫妻的惨叫，混合着机械女声的怒吼："警告！
检测到非法情感模块！
"我抓起墙角的军大衣往头上套，听见林小满的机械臂突然发出摩尔斯电码般的敲击声——那是《致爱丽丝》的前三个音符。
"你他妈装什么深沉！
"我踹开通往楼上的铁梯，手电筒光束里飘着成群的机械萤火虫，"老子知道你在偷偷存钱想给我买什么！
"生锈的扶手上突然伸出条金属触手，我吓得差点跳下楼梯，定睛一看才发现是林小满用数据线缠成的假肢。
当我们爬到三楼时，酸雨突然变成粘稠的橙色糖浆。
林小满的裙摆滴落着发光的树脂，在积水里画出克莱因瓶图案。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按在自己胸口，机械心脏发出老式座钟般的声响："这里...存着你送我的第一颗纽扣..."我浑身僵住。
那天在维度褶皱区送外卖，被甲虫人客户的外套勾破了纽扣。
我当时蹲在酸雨里抠了半天，指甲缝里全是红油和量子尘埃——后来那颗纽扣就成了林小满最宝贝的收藏品。
"你...你还留着？
"我的声音突然哽咽。
林小满突然露出诡异的笑容，机械牙齿咬碎了嘴里的电子元件："当然！
毕竟这是人类最愚蠢的发明——用两颗衬衫纽扣就能证明爱情。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撕破夜空，整栋楼的应急灯同时炸裂。
在明灭的闪光中，我看见林小满的皮肤正在像素化脱落，露出底下跳动的暗物质纹路。
她最后的动作是抓住我的衣角，用机械手指在墙上刻下带血的"不要相信维修站"。
当我再次醒来时，林小满蜷缩在墙角，怀里抱着个破旧的保温箱。
她机械臂上绑着三条从黑市买的山寨数据线，胸口贴着张皱巴巴的收据——上面写着"爱情芯片升级版，终身保修"。
最诡异的是她脚边摆着个保鲜盒，里面装着三文鱼寿司，油渍在墙上洇出巨大的爱心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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