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之间展览

雨滴敲打着画廊的玻璃窗，像无数细小的手指轻轻叩门。柯宁站在梯子上，

掸去一幅十九世纪风景画上的灰尘，打了个喷嚏。潮湿的天气让储藏室里的霉味更重了，

她皱了皱鼻子，继续在堆积如山的画作中整理分类。"柯宁，下班前把那些捐赠品登记完！

"画廊老板林先生的声音从楼下传来，伴随着门铃清脆的响声——又一位只看不买的顾客。

"知道了！"她应了一声，目光却被角落里一个蒙尘的画框吸引。那幅画斜靠在墙边，

像是被遗忘多年的秘密。柯宁小心地爬下梯子，走向那个角落。

当她掀开覆盖在画框上的防尘布时，灰尘在空气中舞动，

在窗外透进的昏黄光线中形成一道微型银河。她的手指触碰到画框的瞬间，

一种奇怪的战栗从指尖蔓延至全身。画中是一个坐在窗边的女人，约莫三十岁左右，

穿着简单的白色连衣裙。她侧脸对着窗外，光线从右侧打来，在她脸上投下神秘的阴影。

女人的表情难以捉摸——忧郁中带着一丝期待，或是恐惧。

最引人注目的是窗外的景象：那不是普通的风景，而是一片扭曲的、仿佛在流动的光影，

像是透过热浪看到的景象，又像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柯宁屏住呼吸，小心地将画翻转过来。

背面用褪色的标签写着：《窗边的女人》，陆远，1999年。没有价格标签，

没有捐赠者信息，就像凭空出现在这里一样。"奇怪..."柯宁喃喃自语。

她在"晨曦画廊"工作了两年，熟悉每一幅库存作品，却从未见过这幅画。更奇怪的是，

她无法将视线从画中女人的眼睛上移开——那双眼睛似乎在诉说着什么，

在向她传递一个无法用语言表达的信息。柯宁看了看手表，距离闭馆还有一个小时。

她迅速拍下画的照片，小心地将它放在一旁，决定下班后再仔细研究。但整个下午，

那幅画的影像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尤其是窗外那片奇异的光影，仿佛在召唤她。下班后，

柯宁将画带到了自己的小办公室。她用软布轻轻擦拭画框，

右下角有一个几乎被灰尘掩盖的小标记：一个精巧的"L.Y."字母组合——陆远的签名。

"陆远..."这个名字在她舌尖打转，带着一丝熟悉感。柯宁打开电脑，

开始搜索这位画家的信息。搜索结果让她惊讶。陆远是上世纪九十年代小有名气的画家，

以其超现实风格和独特的光影处理闻名。

艺术评论家称他的作品"介于梦境与现实的狭缝中"。但更奇怪的是，2001年后，

他再也没有新作品问世，仿佛人间蒸发。最后一篇关于他的报道是一则简短的失踪人口通告。

柯宁的指尖在键盘上停顿。她放大画中窗外的部分，

突然注意到一个之前忽略的细节：在那片扭曲的光影中，隐约可见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

似乎正从窗外看向画中的女人。她的手机突然震动，

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有些画最好别碰。柯宁的手指僵住了。她环顾四周，

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人。窗外，雨下得更大了，雨滴在玻璃上蜿蜒而下，像是无数透明的蛇。

第二天清晨，柯宁顶着黑眼圈来到画廊。她整晚都在研究陆远和他的《窗边的女人》，

几乎没怎么睡。奇怪的是，关于这幅画的资料少得可怜，仿佛它从未在公开场合展出过。

"早啊，柯宁。你看起来糟透了。"同事小李递给她一杯咖啡。"谢谢。"柯宁接过咖啡，

犹豫了一下，"你听说过一个叫陆远的画家吗？

"小李皱眉思考："陆远...名字有点耳熟。是不是那个二十年前突然消失的画家？

"柯宁眼睛一亮："对！你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吗？""不知道，好像有人说他疯了，

有人说他自杀了。"小李压低声音，"我听说他的画有点...邪门。

据说看久了会让人产生幻觉。你为什么突然对他感兴趣？"柯宁正想回答，

林先生的声音插了进来："柯宁，昨天的捐赠品登记完了吗？""还差一点。

"柯宁心虚地说，没有提及那幅意外发现的画。"尽快完成。对了，

下周有个私人收藏家要来，他想看一些有'故事'的画作，你准备几幅有潜力的。

"林先生说完便离开了。有故事的话...柯宁想到了《窗边的女人》。

但那条警告短信和整晚的研究让她犹豫。这幅画背后显然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午休时间，

柯宁决定去市图书馆查更多资料。图书馆的艺术档案室里，

她找到了几本提到陆远的旧书和杂志。在一本1998年的艺术期刊上，

她发现了关于陆远早期展览的评论，其中特别提到他"对光与影的掌控近乎魔法"。

正当她专注阅读时，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陆远的作品确实很特别。"柯宁吓了一跳，

转身看到一个高个子男人站在她身后。他约莫三十五岁左右，

穿着简单的黑色高领毛衣和深色牛仔裤，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深邃得几乎看不到底。"抱歉，吓到你了。"男人说，

声音低沉，"我只是注意到你在研究陆远。很少有人还记得他了。""你是...？

"柯宁警惕地问。"程默。"他简短地回答，没有进一步介绍自己，"你对陆远感兴趣？

"柯宁犹豫了一下："我在画廊工作，偶然发现了他的一幅画。

"程默的眼睛微微睁大："哪一幅？""《窗边的女人》。"柯宁回答，仔细观察他的反应。

程默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惊讶中混杂着某种柯宁读不懂的情绪。"那幅画...还在？

"他低声说，更像是自言自语。"你知道这幅画？"柯宁追问。

程默似乎回过神来："只是听说过。陆远后期的作品很少，每一幅都很珍贵。

"他停顿了一下，"那幅画现在在哪里？""在画廊的储藏室。"柯宁没有完全说实话。

程默点点头，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柯宁："如果你决定出售那幅画，

或者...发现什么不寻常的事情，可以联系我。"名片很简单，只有名字和一个电话号码，

没有公司或职位信息。柯宁正要询问更多，程默已经转身离开，步伐快得几乎像是逃跑。

柯宁低头看着名片，心中的疑问更多了。她回到座位，继续翻阅资料，

在一本2000年的艺术年鉴上发现了让她血液凝固的内容：一张陆远工作室的小照片，

墙上赫然挂着《窗边的女人》的早期版本。照片说明写道："陆远在他位于城郊的工作室，

正在创作新系列'边界'。"柯宁仔细查看照片背景，

注意到工作室墙上还挂着几幅类似的画作，都是同一个女人在不同窗户前的肖像，

每幅画中窗外的景象都更加扭曲、不真实。最令人不安的是最后一幅——女人转过身来，

正对画面，而窗外的人形轮廓已经进入室内，站在她身后。

年鉴的下一页是一则小新闻：2001年3月，陆远的工作室发生火灾，画家本人下落不明。

火灾原因未能确定，但有邻居声称当晚看到工作室窗户透出"不自然的蓝光"。柯宁合上书，

心跳加速。她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画廊关门的时间。她匆忙收拾资料，

决定回去再仔细检查那幅画。回画廊的路上，柯宁总觉得有人在跟踪她。几次回头，

却只看到匆匆路过的行人。雨又开始下了，她加快脚步，

脑海中全是那幅画和今天遇到的奇怪男人。当她回到画廊时，天色已晚。

林先生和其他同事都走了，画廊里只剩下保安老张在前台打盹。柯宁轻手轻脚地溜进储藏室，

却发现《窗边的女人》不见了。她惊慌地翻找其他画作，心跳如鼓。就在这时，

她听到储藏室门外有轻微的响动——不是老张沉重的脚步声，

而是某种小心翼翼的、几乎无声的移动。柯宁屏住呼吸，关掉手电筒，躲在门后。

门把手缓缓转动...储藏室的门把手转动到一半突然停住了。柯宁屏住呼吸，

手指不自觉地掐进掌心。她环顾四周寻找可以防身的东西，

最终摸到了墙角的一个青铜雕塑——冰冷、沉重，足以砸晕一个成年人。门被轻轻推开，

走廊的灯光在地板上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影。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滑进来，

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柯宁举起雕塑，心跳声在耳边轰鸣。"把画交出来。

"一个沙哑的男声在黑暗中响起。柯宁僵住了。闯入者知道她在这里。她深吸一口气，

猛地按下墙上的电灯开关。刺眼的灯光下，一个戴着黑色口罩的男人眯起了眼睛。

他全身黑衣，手上戴着橡胶手套，腰间别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柯宁后退一步，雕塑举在胸前。男人的目光扫过空荡荡的画架，眼中闪过一丝恼怒。

"别装傻，《窗边的女人》在哪里？""我不知道。我来的时候它就不见了。

"柯宁的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稳，"你是谁？为什么要偷这幅画？"男人没有回答，

而是向前逼近一步。柯宁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和薄荷混杂的气味，

奇怪地熟悉却又想不起在哪里遇到过。"最后警告，把画交出来。"男人从腰间抽出匕首，

刀锋在灯光下闪着冷光。柯宁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两人都愣了一下。就在这瞬间，

储藏室的门被猛地踢开，一个黑影冲了进来。"警察！放下武器！"是程默。他手持警棍，

姿势专业，但柯宁注意到他并没有穿警服。口罩男咒骂一声，转身就向窗户冲去。

接下来的几秒钟混乱不堪。程默试图拦截，但口罩男动作更快，一拳击中程默的腹部。

程默闷哼一声弯下腰，但还是抓住了对方的衣角。口罩男猛地一挣，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柯宁看到机会，将手中的青铜雕塑掷向闯入者。

雕塑擦过对方的肩膀，砸在窗玻璃上，发出巨大的碎裂声。口罩男趁机跳出窗户，

消失在雨夜中。程默追到窗边，但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踪影。"你没事吧？"程默转身问道，

呼吸还有些不稳。柯宁这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不得不扶住墙才能站稳。"我...我没事。

你怎么会在这里？"程默从地上捡起一块黑色的布料——那是他从闯入者衣服上撕下来的。

"我跟踪了他。从图书馆开始，他就一直在跟踪你。"柯宁的手机再次震动。

她颤抖着掏出来，屏幕上是一条新短信：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又是这个号码。

"柯宁把手机递给程默看，"昨天就收到过警告。"程默的表情变得凝重。他走到画架前，

手指轻轻抚过空荡荡的支架："画真的不见了？""我走之前明明放在这里的。"柯宁皱眉，

"除非..."两人同时想到了什么，一起转向储藏室角落的一个大储物柜。

柯宁快步走过去拉开柜门——《窗边的女人》正静静地躺在里面，完好无损。

"我明明检查过这里..."柯宁喃喃自语。程默却似乎并不惊讶。他小心地取出画作，

目光专注地审视着画面，特别是窗外的部分。"你移动过这幅画？

""只是从原来的位置拿到这里登记..."柯宁突然停住了，"等等，

你怎么知道它原来在哪里？"程默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指着画中窗外的光影："看这里，

比昨天更清晰了。"柯宁凑近看，倒吸一口冷气。确实，

窗外的那个模糊人形现在可以看清轮廓了——一个高个子男性，侧脸线条分明，

与程默有几分相似。"这是...""陆远。"程默轻声说，"他在画自己进入画中。

"柯宁感到一阵眩晕，不得不扶住柜子。这一切太超现实了。

"我不明白...这幅画会变化？那个闯入者是谁？你为什么对这一切这么了解？

"程默深吸一口气，似乎在考虑要透露多少。"陆远是我舅舅。"这个答案让柯宁瞪大眼睛。

"什么？那画中的女人是...""我母亲。"程默的声音低沉，"她在1999年失踪了，

就在这幅画完成后的第三天。"窗外的雨声突然变大，

雨滴敲打碎玻璃窗的声音像某种不祥的预兆。柯宁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你认为是这幅画...导致了她的失踪？"程默的眼神变得复杂："不只是导致。

我认为她被吸进了画里。就像陆远一样。"柯宁想笑，想反驳这种荒谬的说法，

但当她再次看向画中窗外那个越来越清晰的人形时，一种原始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

"我们需要更多光线。"程默突然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手电筒。他打开强光，

以特定角度照射画作表面。在特殊光线下，

画作表面浮现出肉眼平时看不到的细节——无数细如发丝的蓝色线条，

从窗外的人形延伸出来，像触手一样缠绕着画中的女人。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

这些线条似乎在缓慢移动，随着光线变化而微微扭曲。"这是什么？"柯宁声音发颤。

"陆远称之为'边界线'。"程默关掉手电，那些诡异的线条立刻消失了，

"他认为现实世界和另一个维度之间存在薄膜，

而某些特殊地点——比如特定的窗户——这层膜会变薄。

"柯宁突然想起什么："年鉴上提到，陆远工作室起火前，

邻居看到了'不自然的蓝光'..."程默点点头："那不是普通的火。

他在尝试某种...穿越边界的实验。失败了。"储藏室突然陷入一片黑暗。停电了。

柯宁惊叫一声，感到程默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别怕，"他的声音很近，"可能是跳闸，

也可能是..."他的手机突然亮起，屏幕上显示一条新消息。柯宁瞥见发件人是"L"，

内容只有两个字：他们来了。"谁来了？"柯宁问道，但程默已经拉着她向门口移动。

"我们得离开这里，现在。"他的声音紧绷，"带上画。"柯宁摸索着拿起《窗边的女人》，

惊讶地发现画框在黑暗中微微发着蓝光，就像画中窗外的那种奇异色调。她刚想指给程默看，

楼下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和保安老张的喊叫，接着是一声闷响，像是人体倒地的声音。

"后门。"程默低声说，推着柯宁向相反方向的紧急出口移动。他们蹑手蹑脚地下楼，

借着窗外偶尔闪过的车灯照明。柯宁的心跳快得发痛，手中的画作似乎变得越来越重。

当他们经过二楼走廊时，柯宁猛地拉住程默："等等！你看！"走廊尽头的窗户上，

浮现出与画中极为相似的蓝色光影，像水波一样荡漾着。更可怕的是，

一个模糊的人形正从窗外向内"渗透"，就像穿过一层水膜。

"不可能..."程默脸色苍白，"边界怎么会在这里变薄？"楼下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人。程默当机立断，拉着柯宁躲进旁边的洗手间。狭小的空间里，两人紧贴在一起，

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听着，"程默压低声音，"无论发生什么，保护好这幅画。

它是关键。""关键什么？"柯宁追问，但程默的注意力已经被外面的动静吸引。

脚步声停在了洗手间门外。柯宁屏住呼吸，感到程默的手臂保护性地环住她的肩膀。

门把手转动了...突然，整栋楼响起刺耳的火警铃声。门外的脚步声犹豫了一下，

然后迅速远去。"现在！"程默推开隔间门，拉着柯宁冲向走廊另一端的员工通道。

他们跌跌撞撞地跑下楼梯，穿过黑暗的后厅，最终从送货口逃到了雨中。

冰冷的雨水立刻浸透了柯宁的衣服，但她紧抱着画作不放。程默带着她穿过几条小巷，

最终停在一辆黑色轿车前。他快速解锁车门，将柯宁塞进副驾驶。"这是你的车？"柯宁问，

牙齿因为寒冷和恐惧而打颤。程默没有回答，只是发动车子迅速驶离。柯宁透过后窗，

看到几个黑影从画廊后门冲出，四处张望。直到转过几个街区，确认没有被跟踪后，

程默才稍微放松下来。他瞥了一眼被柯宁紧紧抱着的画："你还好吗？""不好。

"柯宁诚实地说，"我需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全部。"程默沉默了一会儿，

最终点了点头："我带你去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一切。

"车子驶向城市边缘，雨刷在挡风玻璃上划出规律的弧线。柯宁低头看着怀中的画作，

震惊地发现窗外的光影又发生了变化——那个人形现在完全转了过来，正对着画面，

面容清晰可辨。那是程默的脸。程默的车最终停在城郊一栋破旧的独立屋前。

雨水顺着屋檐形成一道水帘，在车灯照射下像一串串透明的珠子。

柯宁紧抱着《窗边的女人》，画框边缘的蓝光已经褪去，

但那种奇异的颤动感仍通过她的指尖传来。"这是哪里？

"柯宁透过雨幕打量着这栋毫无特色的灰房子。"我舅舅最后的工作室。"程默熄火，

转头看她，"也是他失踪的地方。"柯宁的胃部一阵紧缩。

她应该相信这个几乎陌生的男人吗？但画中那张与程默酷似的脸，以及今晚发生的一切，

都让她别无选择。程默似乎察觉到她的犹豫，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照片递给她。

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男女站在画架前，女人穿着白色连衣裙，

正是《窗边的女人》中的模样；男人则拿着画笔，面容清瘦，眼神专注得近乎狂热。

"陆远和我母亲，1998年。"程默的声音低沉，"拍完这张照片一年后，她失踪了。

又过了两年，他在这个房子里做最后一次实验，然后...""那场火灾。"柯宁接话，

想起图书馆查到的资料。程默点点头，冒雨下车。柯宁深吸一口气，跟着他跑向门廊。

钥匙在生锈的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刺耳。门开了，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混合着霉味、颜料和某种古怪金属气息的空气。程默摸索着墙上的开关，

老旧的日光灯闪烁几下，勉强照亮了室内。柯宁倒吸一口凉气。

这不是普通的工作室——墙上挂满了各种图纸和照片，中央是一个巨大的金属框架，

形状像一扇门，连接着复杂的电子设备。

但最令人震惊的是四面墙上的画作：十几幅不同尺寸的《窗边的女人》，

每一幅中窗外的景象都比她手中这幅更加扭曲、不真实。

"他一直在画同一个主题..."柯宁轻声说，走近最近的一幅。

这幅画中的窗外已经完全变形，像被某种力量撕扯开的伤口，

而那个模糊的人形已经进入室内，站在女人身后。"不完全是同一个。"程默锁好门，

拉上所有窗帘，"他在记录实验过程。"柯宁转向他："什么实验？

"程默从角落里拿出一个老式投影仪，接上电源。机器嗡嗡作响，

在空白墙面上投下一段模糊的影像：一个简易实验室里，陆远正在调整一台发出蓝光的设备，

对准挂在墙上的《窗边的女人》。画中的窗外区域开始波动，像水面一样泛起涟漪。

"他称之为'边界穿越'。"程默解释，

"他认为某些特殊地点——通常是窗户——会成为我们世界和其他维度之间的薄弱点。

而通过特定频率的光波和颜料中的特殊成分，可以暂时打开这些'门'。"影像中，

陆远伸手触碰画作，他的手指竟然穿过了画面，消失在画中。柯宁瞪大了眼睛。

"这不可能...""看下去。"程默的声音紧绷。影像突然剧烈晃动，

画中的窗外蓝光暴涨，整个房间被映照成诡异的蓝色。一个模糊的人形从画中慢慢浮现，

先是手，然后是肩膀...影像到这里戛然而止。

柯宁的呼吸急促起来："那是...你母亲？"程默关掉投影仪，

点点头："根据舅舅的笔记，他最后一次实验是想把她带回来。但出了差错。

"他指向工作室中央那个金属框架，"他建造了这个放大装置，想强行打开更大的通道。

结果...""火灾。"柯宁环顾四周，注意到墙壁和天花板上确实有烟熏的痕迹，

但奇怪的是，大部分画作和设备都完好无损。"不是普通的火灾。

"程默走向一个老旧的保险箱，输入密码，"邻居看到的蓝光，是维度撕裂的迹象。

"保险箱开了，他取出一本皮面笔记本递给柯宁。翻开第一页，

上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边界日记——陆远，1999-2001"。柯宁小心翻阅，

里面满是复杂公式、潦草笔记和情绪化的记录。

她停在一页日期为2001年3月15日的记录上："成功了！今天第一次收到清晰的回应。

蓝光频率调至437nm时，边界最为薄弱。她就在那边，我能感觉到。

但守望者已经注意到我的实验，必须加快进度。程默还太小，

不能告诉他真相...""守望者是谁？"柯宁抬头问。

程默的表情变得凝重："一个古老组织，自称为'边界守望者'。

他们认为维度间的壁垒不应该被打破，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像我舅舅这样的实验。

"柯宁想起闯入画廊的黑衣人和他们的警告短信。就在这时，她怀中的画作突然变得滚烫，

她惊叫一声差点松手。程默迅速接过画，将它平放在工作台上。

画中的景象正在变化——窗外的蓝光像液体一样流动，

而那个酷似程默的人形现在完全转了过来，嘴唇微动，似乎在说着什么。

"他在尝试沟通..."程默声音颤抖，俯身贴近画面。柯宁也凑近观察，

突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画中的世界似乎在向她展开，她听到微弱的呼唤声，

看到一个被蓝色雾气笼罩的空间，两个模糊的人影在其中徘徊..."柯宁！柯宁！

"程默的呼唤将她拉回现实。她发现自己跪在地上，额头渗出冷汗，

而画作的蓝光比之前更加强烈了。"你看到了什么？"程默扶她起来，

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一个...蓝色的空间。还有两个人..."柯宁喘息着说，

"他们在呼唤帮助。

"程默的手紧紧握住她的肩膀："你竟然能直接感知到画中世界...这太罕见了。

""什么意思？""根据舅舅的研究，只有极少数人对维度波动特别敏感。

"程默的视线在她和画作之间来回移动，"我有一点这种能力，所以能找到被藏起来的画。

但你...你似乎能直接与另一边建立联系。

"柯宁想起自己第一眼看到这幅画时那种奇异的吸引力，以及梦中反复出现的蓝色空间。

也许这一切都不是巧合。突然，工作室外传来汽车急刹的声音。程默脸色一变，

迅速关闭所有灯光。透过窗帘缝隙，柯宁看到三辆黑色SUV停在屋外，

数个黑衣人手持某种仪器，正在扫描房屋。"守望者。"程默咬牙道，

"他们追踪到了画作的能量波动。""我们怎么办？"柯宁低声问，心跳如鼓。

程默快速思考，目光在工作室里搜寻。最终，他抓起陆远的笔记本塞进背包，

然后做出一个让柯宁血液凝固的决定："我们进去。""进...哪里？

"程默指向《窗边的女人》："画里。这是唯一能甩掉他们的方法，

也是找到真相的唯一途径。"柯宁瞪大眼睛："你疯了！你舅舅和你母亲都因此失踪了！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必须进去。"程默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而且现在有你，

一个能与画中世界建立联系的人。"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程默迅速调整工作台上的一台设备，将两根导线连接到画框上。设备发出低沉的嗡鸣，

画作的蓝光开始有规律地脉动。"听着，"程默抓住柯宁的手，

"我知道这听起来像天方夜谭。但相信我，我研究舅舅的实验十年了。这不是随机的尝试。

"柯宁看着他的眼睛，那里面没有疯狂，只有坚定的决心和某种深沉的悲伤。

她想起画中那个呼唤帮助的女人，想起自己梦中那种被拉扯的感觉..."需要怎么做？

"她听见自己说。程默明显松了口气，指向画中窗户的位置："当我说'现在'的时候，

我们一起触碰这里。集中精神想着要进去。不要抗拒那种拉扯感。

"门外的脚步声已经到了门廊。有人开始砸门。"准备。"程默启动设备，蓝光暴涨，

整个房间沐浴在诡异的色调中。砸门声变成了撞门声。锁开始松动。"记住，

"程默紧握柯宁的手，"无论看到什么，不要松手，不要回头。"门被撞开了，

黑衣人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现在！"柯宁和程默同时伸手触碰画中窗户。

世界在柯宁眼前扭曲、分解。她感到一种可怕的拉扯感，仿佛每个细胞都被拆散又重组。

蓝光吞噬了一切，耳边是程默的喊声和黑衣人愤怒的吼叫。最后映入眼帘的，

是冲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扯下面罩的脸——竟然是画廊老板林先生。然后，黑暗降临。

***柯宁首先恢复的是触觉。一种奇怪的漂浮感，像是悬浮在密度很大的液体中。

然后是听觉——远处模糊的呼唤声，像是隔着厚厚的墙壁。最后是视觉。蓝。无处不在的蓝。

她躺在一个蓝色雾气弥漫的空间里，地面像玻璃一样透明，却又带着弹性。程默跪在她身边，

表情既紧张又释然。"我们...进来了？"柯宁声音嘶哑。程默点点头，

帮她坐起来："欢迎来到边界空间。"柯宁环顾四周。

他们似乎处在一个无限延伸的蓝色迷宫中，半透明的墙壁上偶尔会浮现出门窗的形状，

又很快消失。头顶没有天空，只有不断流动的蓝色光带，像极光一样变幻莫测。"这是哪里？

""维度之间的夹缝。"程默从背包里拿出陆远的笔记本，"舅舅认为，

当两个维度的边界被打破时，会形成一个暂时的过渡空间。敏感的人或物有时会意外掉进来。

"柯宁突然注意到一个奇怪的现象：她和程默的身体微微发着光，而光芒正在缓慢减弱。

"我们在...消失？""某种意义上，是的。"程默严肃地说，

"我们的物质形态无法在这里长期维持。根据笔记，我们最多有24小时，

然后就会完全分解成边界空间的一部分。"这个可怕的事实让柯宁一时语塞。24小时？

在这片蓝色迷宫里找到两个可能已经在这里待了二十年的人？"别那么绝望。

"程默似乎读懂了她的想法，指向远处，"看那边。"在流动的蓝雾中，隐约可见两道光痕，

像是指引方向的足迹。"能量痕迹。"程默解释道，"新来者会留下这种痕迹。

我们可以跟着它们找到我母亲和舅舅。"他们开始沿着光痕前进。随着深入，

柯宁开始注意到边界空间的奇异特性：有时墙壁上会突然出现窗口，

透过它们能看到模糊的其他世界景象；有时会听到来自不同方向的回声，

像是无数个平行宇宙的声音在此交汇。走了一段路后，

柯宁突然停下："等等...你听到了吗？"微弱的哭泣声从左侧传来。程默也听到了，

两人循声而去，发现光痕在这里分叉，一条微弱的新痕迹通向声音源头。

绕过一道半透明屏障，

他们看到了一个令人心碎的场景：一个穿着白裙的女人蜷缩在一块突出的平台上，

正是画中的女子。她的形态比他们更加透明，几乎与蓝雾融为一体。

"妈..."程默的声音哽咽了。女人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小默？

不可能...你已经这么大了..."程默冲上前想要拥抱她，

却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没用的，亲爱的。"女人悲伤地微笑，

"我在这里太久了，物质形态几乎完全消散了。""陆阿姨？"柯宁轻声问。女人转向她，

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你能看到我？通常只有血缘...""她很特别。"程默解释，

"能直接感知边界空间，甚至能与画中世界建立联系。

"陆阿姨——程默的母亲——的表情变得复杂："就像远哥一样...难怪你能进来。

"她突然紧张起来，"你们不能久留！边界会吞噬你们的！""我们来找你和舅舅。

"程默坚定地说，"一定有办法带你们出去。

"陆阿姨摇摇头："远哥他...已经不完全是他自己了。实验失败后，

他变成了..."一声巨响打断了他们。远处的蓝雾剧烈翻腾，某种庞大的东西正在靠近。

柯宁感到一种原始的恐惧爬上脊背，那是一种面对完全未知的本能反应。"他来了。

"陆阿姨脸色惨白，"快走！""不！这次我不会丢下你！"程默喊道。蓝雾突然分开，

一个高大的人形显现出来。他有着陆远的面容，但身体已经与边界空间同化，

半透明的皮肤下流动着蓝色光脉。最可怕的是他的眼睛——完全变成了发光的蓝色球体，

没有瞳孔，没有白睛。"舅舅..."程默的声音颤抖。曾经的陆远歪着头打量他们，

表情既熟悉又陌生："小默？你怎么...不，不对，

时间不对..."他的声音像是多个声道的混合，带着诡异的回声。柯宁本能地后退一步，

却被陆阿姨拉住："别怕，亲爱的。他还保留着部分人性，只是...与边界融合太深了。

"陆远突然转向柯宁，蓝光眼睛微微扩大："你...你能看见它们，对吗？那些门？

"柯宁不确定他在问什么，但当她看向周围时，

确实注意到了一些之前忽略的细节——空气中漂浮着无数微小的裂缝，

像破碎的镜子般反射着不同世界的片段。"我...我想是的。

"陆远发出一种既像笑又像哭的声音："终于！一个能完成实验的人！"他激动地转向程默，

"她可以修复边界，关闭裂缝！守望者错了，我们不需要封锁，只需要引导！

"程默警惕地将柯宁护在身后："什么裂缝？舅舅，你在说什么？"但陆远没有回答。

他猛地抬头，像是感知到了什么危险："他们来了！守望者找到入口了！"他转向柯宁，

突然变得异常清醒，"听着，孩子。边界正在崩溃，越来越多的裂缝在形成。

如果不加以控制，所有维度都会像破掉的肥皂泡一样——啪！"他神经质地打了个响指。

"你能看到它们，就能修复它们。用光，用颜料，用艺术...就像我试图做的那样。

"陆远的声音越来越急促，"但守望者只想封锁一切，他们不明白平衡才是关键！

"远处传来熟悉的机械嗡鸣声——守望者的设备。"没时间了。"陆远的表情突然变得柔和，

他看向妹妹，"小芸，带他们去安全区。我引开守望者。""不！"程默和母亲同时喊道。

陆远已经转身，他的身体开始发光，越来越亮："记住，柯宁，裂缝是双向的。

你能看到外面，外面也能看到你。不要相信任何……"他的话被一阵剧烈的能量波动打断。

蓝雾中出现了数个黑衣人影，手持发光的装置。陆远发出一声非人的尖啸，冲向相反方向，

像一道蓝色闪电划破雾气。"这边！快！"陆阿姨拉着他们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柯宁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陆远的身影被数个黑衣人包围，蓝光与白光激烈碰撞。

然后雾气合拢，一切重归朦胧。他们跑过一道道半透明屏障，最终到达一个圆形平台。

陆阿姨做了个复杂的手势，平台中央升起一个发光的控制台。"远哥的秘密工作站。

"她喘息着解释，"在这里暂时安全。"程默扶着母亲坐下，

转向柯宁："你明白我舅舅在说什么吗？关于裂缝？"柯宁摇摇头，

又点点头："不完全明白...但我确实能看到那些微小的裂缝。它们无处不在，

有些正在扩大。"她伸出手，轻轻触碰空气中一道几乎不可见的裂痕。令所有人震惊的是，

那道裂缝在她的触碰下微微颤动，然后...愈合了。

陆阿姨倒吸一口气："远哥是对的...你真的有能力修复边界。"柯宁看着自己的手指，

感到一种奇怪的温暖在流动。她突然明白了陆远的意思——这些裂缝就像画布上的破损，

而她，一个艺术修复师，本能地知道如何修补它们。

"但这意味着..."程默的表情变得复杂，"守望者会不惜一切代价控制你。对他们来说，

任何能操控边界的人都是威胁。""那我们怎么办？"柯宁问，"我们不能永远躲在这里。

"陆阿姨虚弱地笑了笑："有一个办法...但很危险。

"她指向控制台中央的一个圆形凹槽："这是远哥设计的紧急出口。

能打开一条直接通往你们世界的通道。但需要巨大的能量，而且...""而且什么？

"程默追问。"通道只能维持几秒钟，只能通过一个人。"陆阿姨悲伤地看着儿子，

"而且启动后，这个安全区就会暴露。"三人陷入沉默。柯宁看着程默和他几乎透明的母亲，

心中做出了决定。"你和你母亲回去。"她坚定地说，"我留下来修复裂缝。""不行！

"程默激烈反对，"你不知道这里有多危险！""但她说的有道理。"陆阿姨轻声说，

"柯宁是唯一能修复裂缝的人。而小默，你需要把真相带回我们的世界。

守望者不能继续掩盖一切了。"程默还想争辩，控制台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安全区外，

蓝雾剧烈翻腾，黑衣人的身影若隐若现。"他们找到我们了！"陆阿姨惊慌地说。

柯宁看向程默，两人目光交汇。无需言语，某种深刻的理解在他们之间建立。

程默最终沉重地点点头。"告诉我该怎么做。"柯宁转向控制台，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

陆阿姨快速解释着操作步骤，而程默则从背包里拿出陆远的笔记本，

撕下关键几页塞给柯宁："这些可能对你有帮助。"守望者的设备声越来越近，

安全区的墙壁开始闪烁，似乎随时可能崩溃。"准备好了吗？"陆阿姨将手放在控制台上。

柯宁深吸一口气，点点头。程默突然抓住她的手："我会回来找你。无论要穿过多少维度，

我发誓。"控制台爆发出耀眼的蓝光。柯宁最后看到的是程默和他母亲被光芒吞没的身影，

以及冲破屏障的黑衣人惊愕的表情。然后，一切归于寂静。柯宁再次睁开眼睛时，

发现自己独自站在边界空间的中央。远处，新的裂缝正在形成，像蛛网一样蔓延。

她握紧手中的笔记页，感到一种奇怪的平静。这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在遥远的某个维度，一个画框中的蓝光微微闪动，仿佛在回应她的决心。

现实世界的空气带着灰尘和潮湿的味道。程默跪在地上，剧烈咳嗽着，

怀中是他半透明的母亲。他们躺在陆远工作室的地板上，

四周一片狼藉——显然守望者已经彻底搜查过这个地方。"妈？妈！"程默轻拍母亲的脸颊。

陆芸的睫毛颤动了几下，但没有醒来。她的身体比在边界空间时实在多了，

却仍然带着不健康的苍白，像是长期未见阳光的病人。程默颤抖着摸出手机，

拨打了急救电话。在等待救护车的时间里，他检查了工作室的情况。所有设备都被毁坏了，

画作被撕碎，连墙壁都被凿开检查过。但奇怪的是，那幅《窗边的女人》不见了。

"他们拿走了画..."程默喃喃自语。这意味着什么？守望者知道柯宁在边界空间里吗？

救护车的警笛声由远及近。程默迅速做出决定，将陆远的几页关键笔记藏进鞋底。

当医护人员破门而入时，他正握着母亲的手，脸上写满了儿子应有的担忧。

"突然昏迷...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对急救人员说，完美的伪装。

医院走廊的荧光灯刺得程默眼睛发痛。已经十二个小时了，

医生们仍然无法确定他母亲昏迷的原因。所有检查结果都显示正常，可她就是不醒来。

"可能是某种罕见的昏迷症。"主治医师推了推眼镜，"我们会继续观察。

您是她在世的唯一亲属吗？"程默点点头，目光落在母亲床头柜上的一杯水上。

水面微微颤动，泛起细小的波纹——尽管房间里没有风。他眯起眼睛，

注意到水中有一丝几乎不可见的蓝色。边界空间的残留效应？"程先生？

"医生疑惑地看着他走神。"抱歉，是的，我是她唯一的儿子。"程默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

"她...什么时候能醒来？""很难说。大脑活动很微弱，但稳定。"医生犹豫了一下，

"您母亲有特殊的医疗史吗？她的血液检测显示一些...异常的蛋白质结构。

"程默心跳加速："什么意思？""就像...长期暴露在某种特殊辐射下的效果。

"医生压低声音，"您知道她从事什么特殊工作吗？"程默摇头，

编造了一个实验室助理的工作背景。医生看起来半信半疑，但没再追问。等医生离开后，

程默关上门，从鞋底取出藏着的笔记页。其中一张上画着一个复杂的符号，

旁边潦草地写着："长期滞留者需蓝光维持形态——频率438nm。

"程默迅速用手机搜索，发现438纳米正是蓝光的一种特定波长。他环顾病房，

目光落在墙上的应急灯上。一个冒险的想法形成。夜深人静时，

程默偷偷调整了病房的照明系统，用手机屏幕过滤出特定波长的蓝光，照射在母亲身上。

起初没有任何变化，但约莫十分钟后，陆芸的手指微微抽动了一下。"妈？"程默轻声呼唤。

陆芸的眼皮颤动，但没有睁开。然而，令程默震惊的是，病房的窗户上开始凝结水珠，

这些水珠不是向下流动，

而是自发排列成文字："小默...我卡在中间...柯宁需要..."文字到这里中断了，

水珠突然全部蒸发。程默的母亲再次陷入深度昏迷，但这次她的表情似乎平静了一些。

程默握紧拳头。母亲处于现实世界和边界空间之间的夹缝，

而柯宁独自一人在那边...他必须做点什么。三天后，

程默站在一家偏僻的艺术用品商店里，购买各种蓝色颜料和特殊画布。店主是个耳背的老人，

对程默要求的古怪配方没有任何疑问。"要深群青吗？"老人从架子上取下一罐颜料，

"这个很贵，纯度很高。""就要这个。

"程默还选购了几种发光颜料和一种据称能吸收特殊光线的画布。回到临时租住的公寓，

程默开始按照陆远笔记上的指示调配颜料。笔记中提到，

特定成分的蓝色颜料可以作为"现实锚点"，帮助稳定边界裂缝。

他尝试在画布上重现《窗边的女人》的构图，但缺乏专业训练的结果惨不忍睹。

画中的窗户看起来像歪斜的梯形，人脸更是扭曲得可笑。"该死..."程默揉揉太阳穴。

他需要帮助。一个危险但必要的念头浮现。他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对方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声。"林先生，"程默打破沉默，

"我们需要谈谈。"电话那头传来画廊老板的叹息："你不该联系我，程默。

组织正在全面搜捕你。""我知道你是守望者的成员。"程默直接挑明，

"但我也知道你不是极端派。否则在工作室你就会直接逮捕我了。"长时间的沉默。

"蓝橡树咖啡馆，一小时后。"林先生最终说道，"别带任何设备。

"蓝橡树咖啡馆空荡荡的，工作日的下午几乎没有顾客。林先生坐在最角落的位置，

面前放着一杯几乎没动过的绿茶。他看起来比程默记忆中老了许多，眼下带着深深的黑眼圈。

"你知道我冒了多大风险来见你吗？"林先生低声说，手指不安地敲击桌面，

"组织已经将你列为高危异变体。"程默坐下，直视对方的眼睛："我只想知道柯宁的情况。

还有那幅画。"林先生环顾四周，确保没人注意他们，然后从公文包里抽出一个平板电脑。

屏幕上显示着一幅画的照片——《窗边的女人》，但窗外的部分被特别放大处理过。

"看这里。"林先生指向窗外那个模糊的人形，"过去三天，这个影像变化了。

"程默凑近看，心跳漏了一拍。那个原本酷似他的人形现在隐约呈现出柯宁的轮廓，

而且...似乎在挥手？"她在尝试沟通..."程默激动地说。"安静！

"林先生厉声警告，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你不明白情况的严重性。

极端派认为她是比陆远更危险的威胁。他们计划永久封闭所有已知裂缝，

包括...""包括把她困在那边？"程默声音危险地低沉。林先生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调出另一张图片："这是三天前组织检测到的边界活动。"图上显示着数十个红点，

"每一个都代表一个正在扩大的裂缝。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维度壁垒会崩溃。

"程默接话，"陆远的笔记提到过。但解决方法是修复裂缝，不是封锁它们！

柯宁已经在那边尝试这么做了。"林先生惊讶地抬头："她能做到？""我相信可以。

但她需要帮助。"程默犹豫了一下，然后决定赌一把，"我母亲回来了，但她卡在中间状态。

我需要438纳米的蓝光设备来稳定她的状态。

"林先生的表情变得复杂："你母亲...陆芸？她还活着？""勉强算是。

"程默简短地回答，"林先生，为什么你要帮我？你在组织中是什么立场？

"老画廊主苦笑一下："我和你舅舅是同学，曾经。在他...改变之前。

"他摩挲着茶杯边缘，"守望者内部一直有分歧。

止任何边界研究；改革派则认为应该研究控制方法；而极端派...""想利用裂缝的力量。

"程默突然明白了。林先生点点头："最近几年，极端派势力越来越大。

他们认为可以筛选特定维度进行融合，创造一个'理想世界'。"他压低声音，

"你舅舅的发现本可以证明这种想法多么危险，

但他失踪后...""你们就失去了科学依据。"程默恍然大悟，

"所以当柯宁展现出类似能力时...""极端派想控制她。"林先生关闭平板，

"而传统派想消灭她。我们改革派是少数。"程默思考片刻，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

上面是他公寓的地址："今晚九点，如果你决定帮忙，就来这里。带上蓝光设备。

"林先生没有承诺，但也没有拒绝。他最后看了程默一眼，留下咖啡钱离开了。公寓里，

程默继续尝试作画。这次他画了一个简单的窗户轮廓，然后按照笔记上的配方，

加入了发光材料。当他把画放在紫外灯下照射时，整个窗户部分开始发出柔和的蓝光。

"柯宁，如果你能看见..."程默对着画布低语。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画布上的蓝光开始波动，像水面一样泛起涟漪。然后，

非常缓慢地，一个模糊的手指轮廓出现在"窗户"上，像是在另一侧触碰玻璃。

程默的心跳如鼓。他迅速拿来另一张画布，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然后放在紫外灯下。

几分钟后，原先画布上的手指消失了，然后在问号画布上，

蓝光凝聚成几个歪斜的字："安全。裂缝很多。学习控制。"程默欣喜若狂。

他们建立了基本沟通！他立刻画了一个爱心符号作为回应。接下来的几个小时里，

他们发展出一套简单的交流系统。柯宁似乎能通过改变蓝光的分布来"画"出简单信息，

而程默则通过更换画布内容来提问或回应。通过这种费劲的方式，

程默了解到：柯宁在边界空间相对安全；她能看见并修复小型裂缝，

但大型裂缝需要更多能量；陆远偶尔会出现，但神志不清；最令人担忧的是，

某种"黑暗"正在边界空间蔓延，吞噬已修复的区域。

当程默正准备询问更多关于"黑暗"的细节时，门铃响了。他警觉地抬头，

现在是晚上八点四十五——林先生提前到了？他小心地走到门前，

透过猫眼看到确实是林先生站在走廊上，但表情紧张，不断回头张望。程默刚打开门锁，

林先生就挤了进来，迅速关上门。"他们跟踪我了。"他气喘吁吁地说，

从大衣里掏出一个金属盒子，"这是便携式蓝光发射器，调到了438纳米。但听着，

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极端派已经……"他的话被窗外的一声闷响打断。

程默立刻关掉所有灯光，两人蹲在窗台下。街道对面，

一个黑衣人正调整手中的设备——某种长距离监听装置。"该死。"林先生脸色苍白，

"他们一定在我车上装了追踪器。"程默的大脑飞速运转。如果他们被发现，不仅前功尽弃，

柯宁也会陷入更大危险。"后门。"他低声说，示意林先生跟他走。

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厨房，程默推开后窗，外面是防火梯。就在他们准备爬出去时，

程默突然想起什么，跑回客厅，抓起那几幅与柯宁通讯的画。"走！"他把画塞进背包，

跟随林先生下了防火梯。他们刚到达地面，就听到楼上传来破门声。两人屏住呼吸，

躲在阴影中。片刻后，公寓的灯全部亮起，几个黑影在窗口晃动。"分头走。

"林先生塞给程默一张纸条，"这是我的安全屋地址。明天中午如果我没出现，

就自己去拿里面的东西。"程默想反对，但林先生已经转身融入夜色中。他握紧金属盒子，

朝相反方向跑去。城市另一端的废弃工厂里，

程默用林先生给的钥匙打开了一个隐蔽的地下室。这里显然被精心布置过，

既是生活空间又是简易实验室。墙上贴满了各种维度和边界理论的手稿，

以及...陆远画作的复制品。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央工作台上的一组设备——看起来像是陆远工作室装置的缩小版。

程默好奇地启动电源，设备发出柔和的嗡鸣，

投射出一幅三维立体图像：一个复杂的网状结构，节点处标着不同日期和坐标。

"裂缝分布图..."程默恍然大悟。林先生一直在秘密记录边界裂缝的出现位置和规模。

他继续搜索房间，在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发现了更惊人的东西：一套详细的"门计划"图纸，

署名是陆远，日期为他失踪前一周。这套图纸展示了一种全新的维度穿越装置，

比工作室那个更精巧，更安全。程默仔细研读图纸说明，心跳越来越快。根据描述，

这种"门"不需要完全打破边界，而是创造一种"共振通道"，

允许物质和信息在两个维度间有限传输。

最关键的突破是"锚点系统"——利用特殊调制的蓝光在两边建立稳定连接。

"这就是答案..."程默喃喃自语。如果他能建造这个装置，或许不仅能与柯宁更好沟通，

甚至能把她带回来！他迅速收集所有相关资料，开始工作。根据图纸，

他需要几样关键部件：一种特殊的晶体作为共振器，精确定制的蓝光发射装置，

以及...一个"生物媒介"。最后一项的说明含糊不清："媒介需具备天然边界敏感性，

最好有血缘或情感联系。"程默皱起眉头。血缘联系...是指像他和舅舅那样的关系？

那情感联系呢？他和柯宁才认识几天，虽然共同经历了这么多，但这算得上足够强的联系吗？

他的思绪被手机的震动打断。一条加密信息："极端派计划明晚大规模激活裂缝。

目标：吞没临界区。——L"程默的血液凝固了。临界区...那不就是柯宁所在的区域吗？

他们不是要封锁裂缝，而是要主动扩大它们？为什么？他再次查看"门计划"图纸，

突然注意到右下角的一行小字："警告：大规模裂缝激活可能导致边界空间塌缩，

内部所有物质将永久分散至多重维度。"极端派不是在试图控制柯宁...他们是想消灭她，

以及整个边界空间里的一切！程默看了看时间——凌晨三点。

距离林先生说的"明晚"只剩不到二十小时了。他必须加快速度。

他拿出那几幅与柯宁通讯的画，将它们连接到自己组装的简易装置上。蓝光再次亮起，

但这次更加稳定、集中。程默深吸一口气，对着装置说道："柯宁，能听到我吗？

情况紧急..."画布上的蓝光剧烈波动，

然后慢慢形成一个模糊但可辨认的脸部轮廓——柯宁的脸。她的嘴型缓慢变化，像是在说话，

但没有声音传出。程默灵机一动，调整装置设置，将音频输入转换为光脉冲信号。

画布上的柯宁似乎理解了，点点头。通过这种原始但有效的方式，信息得以传递。

程默简要解释了极端派的计划和"门计划"的潜力。

柯宁的回应让他既担忧又振奋：她已经能控制小型裂缝，

并感知到"黑暗"正是极端派在边界空间进行的实验造成的；同时，

她发现自己在修复裂缝时，能力似乎在增强。最令人惊讶的是，

她报告说陆远的状态有所改善，偶尔能提供一些有用的指导。"坚持住，

"程默通过光脉冲发送信息，"我正在建造'门'。明天中午前准备好。

"柯宁的脸部轮廓露出微笑，然后慢慢消散，画布恢复普通状态。

程默知道她必须集中精力应对边界空间里的危险。他转向工作台，开始全速组装设备。

根据图纸，他缺少最关键的一个部件——那种特殊晶体。他翻遍整个地下室也没找到。

就在一筹莫展之际，程默的手机再次震动。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检查画框背面。

——朋友"程默警觉地环顾四周，确定没人潜伏后，才从背包里取出那些画。

他仔细检查每个画框，在最厚的一个背面发现了一个隐蔽的夹层。

里面是一块拇指大小的蓝色晶体，正发出微弱的脉动光芒。"林先生..."程默恍然大悟。

这位守望者改革派成员比他想象的准备得更加充分。现在，他有了所有必要的部件。

程默看了看时间——早上六点。距离极端派的行动还有十二小时。他深吸一口气，

开始最后的组装工作。蓝色晶体在装置中发出嗡嗡的共振声，

程默额头上的汗珠滴落在电路板上，发出轻微的嘶嘶声。地下室的空气闷热而凝重，

充满了金属和化学药品的气味。他已经连续工作了八个小时，没有休息，没有进食，

全靠肾上腺素和紧迫感支撑。"再检查一次连接..."程默沙哑地自言自语，

手指颤抖地抚过装置上的每一根导线。根据陆远的图纸，

这个微型"门"装置需要在特定频率下激活晶体，产生一个稳定的共振场。理论上，

这能在不撕裂边界的情况下，打开一条通往柯宁所在位置的临时通道。理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