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西十七分,仁济医院急诊大厅的玻璃门被撞出刺耳鸣响。
西个外卖骑手抬着担架冲进来,防水布下露出半截印着熊猫logo的黄色工装裤。
林深放下写了一半的病程记录,橡胶鞋底碾过地砖上蜿蜒的水渍,在抢救室门口踩碎一截烧到根部的线香。
"室上速,血氧82%,送餐途中倒在国金中心地下车库。
"接诊护士扯开被雨水泡发的送货单,黏连的纸页上洇着暗红指印。
林深掀开患者衣襟准备贴电极片,监护仪突然发出尖锐啸叫,屏幕上的波形在房颤与室颤之间疯狂跳变。
"准备电复律!
"他抓住除颤手柄的瞬间,顶灯忽然频闪。
在明灭的光影里,患者锁骨下方三枚朱砂痣正泛着诡异光泽——精确的等边三角形,每边恰好三厘米,像是用游标卡尺丈量过的印记。
两百焦耳的电流贯穿躯体时,林深看见死者耳后浮现青黑色纹路。
那图案像是某种集成电路板,又像是老城区交错的弄堂地图。
更诡异的是纹路正在缓慢流动,沿着枕骨大孔向颈椎蔓延。
宣布临床死亡时,窗外传来闷雷。
林深摘下手套,发现指尖沾着银灰色粉末,凑近嗅到图书馆旧书特有的霉味。
洗手台镜面蒙着水雾,他忽然瞥见身后掠过一抹藏青色衣角——和三天前祖父葬礼上消失的那个拾骨人穿的同款长衫。
家族群消息就在这时弹出来。
二叔拍了段视频:祖父的汉白玉骨灰盒裂开蜈蚣状纹路,裂缝中渗出沥青般的黏液。
林深将视频暂停在第七秒,裂纹走势竟与死者心电图纸上的室颤波形完全吻合。
"小林!
"护士长举着还在滴水的对讲机冲进来,"太平间老张说尸体不对劲!
"负二层停尸房的冷气带着铁锈味。
不锈钢台面上的尸体己经换上寿衣,眉心却浮现出暗金色纹路。
林深举起手机拍照的瞬间,闪光灯照亮整张面孔——那分明是陆家嘴环形天桥的卫星俯瞰图,连中山东二路转弯处的绿化带都纤毫毕现。
解剖刀突然开始震动。
当他用镊子拨开死者右眼睑时,一团半透明的胶状物从泪腺涌出,落地即成灰烬。
显微镜下,残留物呈现出蜂巢状结构,每个六边形晶格里都悬浮着纳米级金属颗粒。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
陌生号码发来黑底金字的邮件:"青囊未绝,子时三刻,思南路97号。
"附件是份1953年的上海地籍图,法租界某处地块被朱砂笔圈出,旁边批注着"癸巳年七月半,地龙翻身,见青铜樽"。
林深突然想起什么,冲回值班室打开电子病历系统。
死者陈浩的送餐记录显示,过去三个月他往正大广场送了127单咖啡,而那座商场的地下三层,正是祖父笔记里记载的"青铜人面樽"出土位置。
雨更大了。
他站在医院后巷点燃一支烟,火光映亮对面写字楼玻璃幕墙。
那些扭曲的倒影中,无数个自己正以不同角度翻开那本凭空出现的《青囊秘要》。
泛黄的纸页上,祖父的眉批渗出血珠:"人身穴道即星宿,城市经络通阴阳。
"烟头坠落时,一滴雨水恰好穿透火芯。
在林深视网膜残留的残像里,整座城市的轮廓正化作一具横卧的巨尸——黄浦江是脊柱,人民广场为膻中,而陆家嘴群楼恰似刺入心脏的青铜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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