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究竟给我们带来了什么?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每一分钟都会有无数生命就此消逝,待到硝烟散去,到头来却只剩下了满地狼藉……——————————————————2022年2月,莫斯科郊外的军营里飘着细碎的雪。
我蜷缩在卡车后厢的帆布下,手指被冻得发紫,耳边是柴油发动机的轰鸣。
车厢里挤着二十几个和我一样的新兵,有人低声哼着苏联时代的军歌,有人用匕首在木板上刻家人的名字。
我的靴子底下压着一张皱巴巴的征兵令——三天前,它被塞进我家门缝时,母亲正用土豆汤的蒸汽模糊了厨房的玻璃。
“伊戈尔·谢尔盖耶维奇·马卡罗夫。”
中尉用靴尖踢了踢我的小腿,我条件反射地站起来,后脑勺撞上卡车顶棚。
他递给我一把AK-12突击步枪,枪托上结着冰碴。
“别对着自己人扣扳机,菜鸟。”
那时我还不知道,这把枪的重量会压碎我的肋骨。
---卡车在顿涅茨克州边境停下时,天己经黑了。
雪地里横着几具焦黑的装甲车残骸,轮胎烧成扭曲的骨架,像某种史前巨兽的肋骨。
中尉说,这是“友军的失误”——他们误触了乌军埋设的反坦克雷。
我蹲在弹坑边呕吐,酸水混着血沫渗进土里。
不远处,一群工兵正用探雷器扫过公路,金属蜂鸣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欢迎来到乌克兰。”
中尉叼着烟,烟头在黑暗中忽明忽暗。
---第一场战斗发生在马里乌波尔郊外的化工厂。
凌晨西点,我们被炮击声惊醒。
天空被染成橘红色,像有人撕开了地狱的帷幕。
我跟着小队冲进废墟时,踩到了一只儿童凉鞋。
粉色的,沾着血。
“别发呆!”
瓦西里——我的班长,一个参加过车臣战争的老兵——揪住我的衣领往前推。
他的右耳缺了一块,据说是被手雷碎片削掉的。
“乌纳粹(注:俄军对乌克兰民族主义者的蔑称)把平民当盾牌,懂吗?
他们的血不在我们手上。”
可当我从瞄准镜里看见那个穿毛衣的老妇人时,手指还是僵住了。
她抱着一袋土豆蜷缩在墙根,灰白的头发被气浪掀起,像一团蓬乱的蒲公英。
子弹打穿她身后的墙壁时,她甚至没来得及尖叫。
“那是狙击手的诱饵!”
瓦西里踹了我一脚,“再他妈犹豫,下一个躺下的就是你!”
---三周后,我们被调往亚速钢铁厂。
那座庞大的工业迷宫成了人间地狱。
地下通道里灌满污水和尸臭,乌军的无人机像秃鹫般在头顶盘旋。
一次夜袭中,我的同乡安德烈被燃烧弹击中。
他在地上翻滚,发出非人的嚎叫,首到我对着他的眉心开了一枪。
瓦西里说,这是仁慈。
可那天晚上,我在战壕里摸到了口袋里的征兵令。
母亲的字迹被雨水泡得模糊:“……家里收到了你寄的罐头,但土豆不够了,邻居瓦西里婶婶分了我们半袋……”---五月初,钢铁厂的守军投降了。
我们举着枪走进地下掩体时,一群乌军士兵正排队交出武器。
他们瘦得脱了形,有人用绷带缠着溃烂的脚。
一个戴眼镜的年轻士兵突然扑向瓦西里,用牙齿咬住他的手腕。
枪响时,血溅到了我的防弹衣上。
“他们恨我们。”
回营地的卡车上,我盯着袖口的血渍喃喃道。
“不,”瓦西里包扎着手腕,“他们只是还没学会接受现实。”
---那天夜里,我偷了一瓶伏特加,溜进被炸毁的幼儿园。
滑梯断成两截,秋千架上挂着一只泰迪熊。
我灌下烈酒,用匕首在墙上刻下一行字:“我们解放了谁?”
远处,亚速海的浪声像一声漫长的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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