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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衣房的霉味混着84消毒液的味道往鼻腔里钻，我盯着烘干机观察窗内旋转的暗红衬衫，忽然想起昨夜镜中的倒影。

那件男士衬衫衣领内侧的"L.S.Q"刺绣正在血渍中浮动，像是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标本标签。

"这层住户都搬走五六年了。

"物业老王叼着烟蒂踢开卡住的烘干机门，金属撞击声惊飞了排气管缝隙里的蜘蛛，"要说有人恶作剧......"他忽然噤声，烟灰落在衬衫袖口烧出焦黑小洞，那些暗红布料突然像活物般卷住他的手腕。

我后退时撞翻了洗衣粉铁罐，粉尘在阳光里形成诡异的悬浮带。

老王扯出衬衫的瞬间，整排烘干机突然同时轰鸣，热风裹着铁锈味灌满地下室。

他的瞳孔在粉尘中急剧收缩——衬衫左胸口袋渗出黑色粘液，正缓缓拼出我母亲身份证上的住址。

电梯恢复运行那天下着酸雨。

监控探头在轿厢顶部闪烁红光，我特意用背包挡住楼层按钮。

当金属门缓缓闭合时，镜面倒影里突然多出个穿红雨衣的小女孩，她湿漉漉的食指正按在"5"字键上。

"叮——"液晶屏显示楼层数疯狂跳跃，4楼与5楼之间凭空多出个暗红问号。

轿厢开始垂首下坠，失重感让胃袋翻涌，镜面浮现出焦黑指痕组成的箭头，首指我颤抖的右手。

背包侧袋不知何时多了把老式黄铜钥匙，匙齿间卡着半片暗红指甲。

501室门缝溢出的线香灰烬在地面蜿蜒成箭头。

老太的玳瑁发卡在猫眼后闪烁，我举起黄铜钥匙的刹那，对门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钥匙插入504室锁孔时毫无阻力，仿佛这扇门二十年来始终在等待此刻的转动。

焦糊味比想象中温和，更像是陈年档案室的气息。

整面东墙的壁纸呈现放射状碳化痕迹，像是有人曾贴着墙面被火焰舔舐。

梳妆台镜框里嵌着半张烧焦的照片，凌素琴的暗红旗袍领口别着枚孔雀胸针——与我母亲葬礼佩戴的遗物分毫不差。

衣柜移门卡在三分之二处，成排旗袍如吊死鬼垂落。

最内侧挂着件童装尺寸的暗红外套，口袋露出半截住院手环。

当我的指尖触到塑胶腕带时，整栋楼突然响起防空警报般的嗡鸣，手环上的字迹在震动中扭曲成我九岁时的笔迹："别让妈妈找到我"地下室的应急灯在暴雨中短路，老王的手电光圈扫过水泥柱时，我看见了它们。

那些用铁钉固定在墙上的娃娃，十二个穿暗红裙装的塑料人偶围成残缺的圆，每个胸腔都嵌着块焦黑的门牌碎片。

最中央的人偶左手握着染血的美工刀，右手拎着串锈迹斑斑的钥匙——正是我包里那把。

凌晨三点的弹珠声比往日更密集。

我攥着钥匙蜷缩在浴室，忽然发现镜面蒙着层血色水雾。

指尖划过镜面时，某种力量牵引着我在雾气上书写："她穿着红雨衣" 等回过神，镜面己布满这句话的倒影，而我的右手食指指甲缝里塞满了墙灰与铁锈的混合物。

洗衣房的血衬衫出现在我枕边那夜，手机自动连上了"Room_504"的WiFi。

相册里凭空多了三十七张拍摄于不同年份的照片，每张都有个穿暗红的模糊人影站在我此刻的位置。

最后那张摄于2000年5月18日的照片上，九岁的我正抱着住院手环蜷缩在衣柜，身后衣柜镜里映出凌素琴燃烧的身影。